“張揚,你幹嘛?你先別動手……我我我,我有話跟你說!”
我的身體被非常陌生非常男性的氣息包圍著,這一切令我的心怦怦亂跳。拜托,我已經在古代有了那麼多年的人生經曆了,早就閱盡人間無數,可是這一刻,我怎麼會像個幼稚的小女生一樣呢?
身體,可不就是個小女生嗎?
細想想,也可能在古代的那麼多年,我都沒有變得成熟穩重過。在古代那個男人的千般縱溺之下,沒準我一輩子都保持了一顆天真幼稚的心呢。
隻是眼下這種情況怎麼辦?沒想到張揚沒有用語言表達,直接動手了,還真像他的作風。可是現在我的卻不能反抗,一是知道自己的斤兩,他若不想放,我也掙不出去。二來,這還沒出醫院的大門呢,我哪裏敢對一個傷員動粗啊!
“別!這!樣!”拜托,有話好好說啊。
張揚卻低下頭,把臉埋在我耳邊的發絲裏,貪婪地嗅著我身體的氣息,一隻手還在我的身上輕輕地撫摸著,摸得我當時就石化了。
張老師,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這不是在耍流.氓嗎?
我還沒來得及想出應對的法子,卻聽到張揚的聲音輕柔地在耳邊響起。
“銀燭秋光冷畫屏, 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 坐看牽牛織女星。”
竟然是在……背詩?
但是這首詩的含義太多,讓我瞬間呆若木雞。
在另一個遙遠的時空,我愛的男人坐在樹杈上,還能穩穩地把我抱在懷裏。我們一起看夏夜的流螢劃破黑暗,緬懷和感謝那個沉默地消逝,卻給予了我生命的美麗的女子。
那個時候,詩人杜牧還沒有出世,但是我已經教我的愛人背誦了這首詩。他很喜歡,我們還互相依偎著,抬頭仰望了天上的牽牛織女星。
這首詩裏,含著我古代的名字--流螢。
我猛地抬頭,驚訝地望著張揚。
張揚也在凝視著我。
“為什麼……難道說……”
張揚的臉上顯出了一抹悲傷的神色。
“真真,我知道是真真,可是如果叫你作真真,就什麼也證明不了。流螢,我的愛,是我,我們約好了的……”
這“流螢”二字像鐵錘一樣重重地擊在了我的心上。
“……秋?”
這麼說,眼前這個人,不是張老師,而是……我的秋嗎?
男人把我攬在懷裏,我才發覺原來那擁抱的方式是如此的熟悉。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我的秋所有的習慣,我都是了如指掌的,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愛撫,他對我親昵的方式,都像我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更多的證明了。
我任他抱著,靜默地立著,站著站著,我的淚水就落了下來。
不是因為聶秋遠的到來,他的到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對他有百分之一萬的信心。就在此刻,當我意識到擁抱著我的男子確實是我的秋的時候,另一個沉重的事實就足以占據一切了。
“他還在不在?”我沉默良久,終於問道,“你剛才叫了教授的,你不該知道這些。”
已經變成秋的張揚也沉默了一會,才回答道:“是的,我知道教授的,可是,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已經走了。”
我知道聶秋遠是不會騙我的。剛剛我的心已經碎了一回,現在不過是重來一次。
我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人。明明還是張揚的模樣,每一根頭發,每一寸肌膚都是他的,可是站在我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他了,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即使他體內的那一個已經變成了我的愛人,也絲毫不能掩蓋他已經永遠離去了這個悲傷的事實。
我怎麼也想不到,在我回歸的這一天,我永遠尊敬和信賴的人,居然就這樣在我眼前,變成了像葉流螢一樣的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
“真真,對不起。”秋用張揚的聲音十分悲傷地對我說道,“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壞的結局了。”
在前世,在我們親密無間的時刻,秋還用開玩笑的口吻給我講述過他的計劃,到了現代怎麼樣,如何對付張老師,讓他再也沒機會靠近我雲雲。現在看來,秋所有的這些計劃,都已經用不上了。
我想他口中的“最差的結局”指的就是這個。聶秋遠是個從不低頭服輸的人,他寧可光明正大地去競爭,也不願欠下這樣一份根本沒有機會償還的人情。
可是張老師在這一刻出了意外,卻也隻能怪命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聶秋遠頭上去啊。
我的心情複雜至極。如果換了是別人,不認識的什麼人,我會想,畢竟秋的到來讓他的肉體存在了下去,是一件好事情。我可以選擇無視那個生命的存在,把這具身體就當作是秋本身。可是,如果這個消失的靈魂是你所熟悉的、親近的人,心情可就完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