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宋玉作《神女賦》。賦中神女“其象無雙,其美無極”,詩人詠之三歎。然而襄王有心,神女無夢,金風玉露終化為黃粱一枕。仙凡殊途,空留緣淺餘恨。中國的女神大多縹緲,總似要讓香爐裏嫋嫋的煙遮了臉去,隻為經年別月後的一個驀然回首。請不要厭惡我總是癡迷比較,但是住在奧林匹斯山的那幫女神仙們,卻更像是一群gossip girls(《緋聞女孩》),她們愛熱鬧、愛正太;愛漂亮衣服,也愛打折標簽;她們天生反骨,她們多愁善感;她們很可惡,她們也很可愛。
妒火中燒的天後赫拉
作為奧林匹斯山的第一夫人,天後赫拉並不像凡間的同行們那樣熱心於投身公共事業,致力於婦女兒童權益的維護,而是把所有時間精力都撲在了偵察自己親愛的丈夫——宙斯的婚外情上。比起同是第一夫人的達妮埃爾·密特朗的隱忍,赫拉絕不會等到那麼多年才說出真相,她總是恨不得把宙斯的不忠無限擴大,讓整個宇宙都知道自己的委屈,而這也為自己博得了一個“善妒”的惡名聲。但是站在女性的角度上,赫拉也是最有資格高喊“女人不易做”的女神。作為一個堅決扞衛一夫一妻製女權主義者,眼見丈夫在外彩旗飄飄,自己守身如玉,以身作則,這樣的滋味對一個妻子來說實在不好受。也許她的手段有那麼些過分,也許有那麼些霸道,但讓我們把“理解萬歲”作為認識赫拉的前提,借用一下黑格爾老爺子的辯證法重新定位一下這位最高女神吧!
我叫赫拉
幼時的赫拉命運多舛,有一個愛吃自己孩子的老爸克洛諾斯,所以一出生就被吞進了腹中,因此她的整個幼年和童年時期都是在父親黑漆漆的肚子裏度過,這也不知道是不是造成她性格乖戾的一個原因。後來,克洛諾斯中了美狄絲和宙斯巧計,赫拉這才又被吐了出來。在與提坦諸神之戰中,母親瑞亞“白帝托孤”,把她交付給舅舅俄刻阿諾斯和舅母(也是阿姨)泰西斯撫養。這裏忘了交代一條重要線索,赫拉與宙斯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弟,因此一說赫拉出生後,並未被其父克洛諾斯吞入腹中,而是代其母瑞亞照顧起弟弟宙斯,使其免遭父親之害,但這一說法極少。
最初赫拉根本看不上這個處處留情的弟弟,可宙斯對他這位冷傲美豔的姐姐卻情有獨鍾,擺出一副非君不娶的架勢,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使出變戲法的本事,化身為一隻杜鵑逼姐姐就範,終於抱得美人歸。而此時赫拉已經是宙斯的第七任妻子。但如何界定這段婚姻,是佳偶天成,還是冤家路窄,隻能是見仁見智了。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妒後”正是在這此後“煉成”的。當然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對於赫拉來說也並非一無是處。它帶給赫拉的是僅次於丈夫的無上的權力。作為聘禮之一,宙斯向赫拉求婚時允諾將自己的權力和尊榮與赫拉見麵分一半,很難說這不是當初打動赫拉的根本原因。不過也因此,赫拉每次出行陣仗可謂龐大,不但有奴婢保鏢隨時伺候著,還伴有雷霆閃電前路開道,恐怕連武後則天也比之不及。眾神更是尊赫拉為神母,無不稟其旨意而行。
天後的嫉妒
可赫拉不快樂,而且似乎大部分時間她都是在暗自神傷或怒不可遏中度過的。她的神經永遠都是緊繃的,她花全部精力去搜尋宙斯不忠的證據,之後再想出一些詭詐的計謀來羞辱他,並報複他的情人,可這樣做的結果卻是害人害己。她的兒子,火神赫淮斯托斯據說就是她在生氣時所生,不知是因為中風還是怎的,相貌極其不符奧林匹斯山眾公務員的形象。這些事情仿佛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意義,也是她存在的唯一理由。她把伊娥變成母牛,後又派大牛虻叮咬她,使她受盡苦難;她把狄俄尼索斯逼瘋,還想辦法借宙斯之手將他的母親塞墨勒燒死;她還迫害過阿波羅的母親勒托,不讓她在大地上分娩;她折磨阿爾克墨涅的兒子赫拉克勒斯,讓他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甚至用皮帶將丈夫捆綁起來,威脅要處死他。幸虧赫拉腳穿草鞋,否則這些“英雄事跡”一定讓她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穿普拉達的女魔頭”。
但這些似乎還不足以概括這位眾神之母的嫉妒心腸。赫拉的嫉妒心似乎已經到達無我之境,直逼“神妒合一”了。她不僅不放過自己的情敵,還遷怒於與情敵有關的所有事物。有一個名叫埃癸娜的國家,它的名字恰好與宙斯的一個情人重名(見西緒福斯的苦役),這勾起了赫拉的滿腔夙怨,於是她給這個國家帶去了可怕的瘟疫。瘴氣和令人窒息的毒霧漫布山野,整個國家彌漫著死亡氣息,活像一個人間地獄。似乎唯有此,才能抹平她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