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森林裏燃燒的大火,很奇怪的是盡管火焰熊熊,然絲毫沒有炊煙的意思。艾斯裏背著小生木左搖右晃地走著,小生木實在太重。
“你還撐得住吧!”魅蝶王扶著艾斯裏一副骨架要崩盤的軀體。
卡萊娜顯然麵色憔悴到令人發指,幹枯的發根已然開叉,四肢幾乎是被吸盡了血液的幹屍模骨,原本美若天仙的容顏也一去不複返。
艾斯裏背著驚慌失措的小生木,聽到魅蝶王的問候聲,便回頭笑靨如花,眉目的堅韌折射出絲毫不肯放下的勇氣。
“還能,還能在撐一會兒。”他哽咽。
卡萊娜不忍,“我們要去前方看看怎麼回事,這樣我才死的甘心。”
魅蝶王見這女人勇氣十足,心下敬佩萬分,於是上前扶著卡萊娜的手微微有些緊扣。
前方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卡萊娜會喪命成這樣?難道我們真的沒有辦法見到他嗎?我不甘心,我也不甘心……魅蝶王憤恨的眼神,恨不得殺掉她心目中存在已久的那個人,哪怕隻是個虛無的影子。
穿過一片樹林,他們果真看到了想要的答案。
一麵巨大的鏡子恍若隔世般屹立前方,水鏡的四周都是焚毀後的枯枝敗葉,灰蒙蒙的原色給這裏渲染出一副別致的山水濃墨畫。鏡子的四周鑲嵌著數以萬計的珍珠寶石,別致的雕刻工藝璀璨奪目。
依然會有星星點點的火芯隨風飄散且參差不齊,無味的燃燒廢氣縈繞四周,然而火芯僅僅保持和鏡子十米的距離。
“不要再靠近,有陷阱。”卡萊娜聲嘶力竭地喊話,稍不留意她便從魅蝶王的手中脫落墜落在地。
魅蝶王趕忙快速扶起他,接著說道:“這是什麼?我沒見過這鬼東西。該怎麼做?”
卡萊娜笑笑,“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會有不識的東西,真是大快人心!”
“都什麼時候了,你快告訴我解決辦法,這東西什麼來曆?你也看到了,四周被毀成了什麼樣子,照這情形恐怕是巨大的威力造成的,艾斯裏,你趕快放下生木。”魅蝶王有些慌亂,指責眼前榆木的艾斯裏。或許是這一路她所經曆的比她幾千年來的都要多,心裏難免有所畏懼。
艾斯裏傻乎乎地放下生木,生木像是瘋了般開始自言自語。
以前在部落,艾斯裏總是古靈精怪,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最害怕的東西。
從遇到沃斯直到與他失去聯係,生死未卜,後來遇見阿拿法,受他百般照顧嗬護,在他的幫助下一步步得到靈力,這些感動的經曆是不可忘懷的。然而,會有些痛苦的事情總讓他十分在意。
沃斯為保他性命被老妖怪抓走,阿拿法為救他頭顱被摘,這些血淋淋的事證明了他實力的弱小,這是他一直悔恨且痛不欲生的事。在被莫名的卷入幾千年前的上古戰爭中,魅蝶王和卡萊娜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希望,然而這也一點點的揭開艾斯裏久未愈合的傷疤。
“那是……”卡萊娜遲疑了片刻驚聲叫道,“生死門。”
魅蝶王似乎不太明白,本就體質衰退的她逐漸模糊了意識。
“魅蝶王,卡萊娜……”艾斯裏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她們的名字,她們二人都氣血虛弱昏倒在一旁。
艾斯裏顧不得了那麼多,情急之下拿出自己沿路收藏起來的藥草,放在卡萊娜的人中脈。這種草藥他並不認識,隻聞得有一股清泉之氣源源不斷地從根莖葉漫出,異常提神醒腦,於是他好奇就采了幾株裝在口袋裏。
卡萊娜被一股刺鼻的花草味喚醒,朦朧的眼睛猶若嬌羞的睡美人,身體逐漸恢複成往日那般的生機勃勃,氣血也飽滿充實,艾斯裏霎時間盯著眼前的美人好久,竟有些流連忘返,忽然想起一旁的魅蝶王,於是又用同樣的方法喚醒了她。
“艾斯裏,你在幹什麼?快過來。”恢複元氣和體質的卡萊娜語氣急促,還來不及過問身體的異常,隻感覺天都要塌了。
“出什麼事了?”他朝著卡萊娜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一道水鏡撕裂開來,接下來一陣地獄之火從鏡門中心噴湧而出,他們二人被衝擊的力量激射十米開外。
所幸他們二人在沒有防備下也沒有多大損傷,彼此攙扶著往回走,魅蝶王也逐漸蘇醒。
“艾斯裏,這裏隻有你能對付。”卡萊娜已經知道了洪山金頂那位的來意。
“什麼?你讓我怎麼對付?肉搏嗎?”艾斯裏覺得好笑,畢竟他的靈力時有時無。
一旁的魅蝶王斬釘截鐵地說道:“你不是有羽神弓嗎?”
“可我沒有……忽雀羽。”當他念叨忽雀羽三字時聲音逐漸減小,到後來沒有底氣。
“沒問題的,有弓有靈力,還能射出‘神聖之光’。”
“神聖之光是羽神弓的絕技,你可要看好了。”說著魅蝶王一把搶過艾斯裏身後背著的羽神弓;她一手握弓,一手拉弦,彈指一揮,一道七彩的光束從弓內噴射而出化作箭矢。
艾斯裏不由得驚歎,看著光束直接劈在鏡門的水鏡光壁上,那地獄之火的氣勢也變得稍微收斂了一些。
“你怎麼會羽神弓的絕技?”艾斯裏有些懊惱,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氣什麼。
“這你就不要多問了,記住,羽神弓的絕技遠不止這一種,還有更厲害的能力沒有發揮出來。既然他選擇了你成為羽神弓的新主人,那麼你就應該不畏阻礙。”
“去吧。”她將弓丟還給艾斯裏,將他往前方推去。
“你讓我去哪裏?”
“進那扇門。”
艾斯裏轉身望向還在噴射地獄之火的鏡門,腳步微微有些哆嗦著往後退,魅蝶王見狀,一腳將他踹進鏡門中心,“艾斯裏,不要恨我,這是屬於你的戰鬥。”
卡萊娜劈頭蓋臉對魅蝶王一陣臭罵,小生木此時也已經安然無恙,麵對周遭的平靜,卡萊娜更顯得惶恐不安。
“我說,艾斯裏行不行?”卡萊娜氣沉低緩地說道。
“行。”
卡萊娜坐直了身子,肩膀的衣服微微有些下墜,一副病態垂簾之姿。
卡萊娜環顧四周,明明在自己閉眼的前一秒還處在荒郊野嶺的枯樹硝煙中,此時已經變成萬裏晴空,青草翠綠,漫山花開的繁盛景象,頗顯得有些詭異。
“怎麼會……”卡萊娜有些難以置信,一下子坐臥不安起來,“這肯定不對,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小生木搖搖墜墜地走向卡萊娜抱著她的右臂磨蹭,魅蝶王說:“他進了你說的生死門,這是屬於他的戰鬥,我們不能參與了。”
“生死門?”卡萊娜半響輕蔑一笑,“原來是那位殺了自己的部下造出的孽障之源,我看艾斯裏也逃不出那裏了,哼哼。”
可惡,魅蝶王心有不悅卻不能表露於色,她暗自為艾斯裏祈禱,希望他能度過難關。
艾斯裏進入了鏡門後,他無法睜開雙眼,一股股入流不斷彙聚在他周身上下,似乎想把他包圍起來吞噬掉。無奈艾斯裏手上的羽神弓似是沉睡了千萬年而蘇醒,不僅隱約躁動,而且弓頭和弓尾掃射出巨大的藍紫色亮光,猶若一層淡淡地保護膜將艾斯裏密封保存。
艾斯裏在滿是廢墟的時空隧道裏艱難行走,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他能感受到的除了烈火的炙熱和內心的孤獨,他不知道該怎麼走,雖然前方是看不清的假象,卻也使得他寸步難行。
這裏是哪裏?地獄之門,我是來到地獄了麼?他不斷重複的反問自己,卻依然沒有半分回聲。就在他決定坐下來不再行走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男孩的聲音。
“你是誰?”
艾斯裏瞳孔放大,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嬌羞的男孩。
“那你又是誰?”
“我是時空鏡門的使靈,你到了時空鏡門呢。”小男孩微微笑。
時空鏡門麼?不是地獄之門?他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孩,似乎從他身體上感覺不到絲毫的威脅,那恬淡的笑容更像是暖心的抱枕,令人心曠神怡。
“你在這裏呆了多久?”艾斯裏心底有些寒磣。
“不知道,可能一萬年了吧!你怎麼會來這裏?”
男孩說完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畫圈,一副無辜寂寞的神態倍顯悲憫。
“我……”他頓住了,他不明白如果對手隻是這麼一個孩子,他怎麼下得去手。於是,他話語一轉,悄然蹲下身子,麵帶著溺愛的笑容撫摸著男孩的天靈蓋。
男孩先是怔了怔,隨後很快的適應了突如其來的暖意。
艾斯裏不想動了,他雙腳隆起成山丘狀,把整個臉埋進腿的深窩裏。他的心開始哭泣,從離開部族到如今的局麵,一點一滴曆曆在目,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磨礪。
“你怎麼哭了!有誰欺負你了嗎?”男孩歪著腦袋,笑意盎然地朝著深窩裏的艾斯裏說道。
“沒有,沒有誰……誰,欺負我……我”我到底在幹什麼?他有些不知所措,竟然說話都咬字不清了。
男孩從身後不知哪裏取出一株水稻,星星點點狀的金黃色稻穗還未剝落,青綠色的秸稈直挺著修長的身體,稻穗兩側的劍葉飄舞著,一副綠意盎然的可視感。
“這。”艾斯裏抬頭望著那一株水稻,傻愣愣地呆著原地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