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隆隆的爆炸聲在峽穀裏蔓延開去,回聲震耳欲聾。林間的鳥獸振翅飛翔,它們受到了驚嚇。
艾朗多特意選了個吉日舉辦盛會,東大陸以諾伊族、精靈族為首的兩方陣勢走在隊伍的最前端,西大陸的各族代表們緊隨其後,他們英姿颯爽,步履矯健,每位代表的神色都格外抖擻,再往後的則是諾伊族的百姓和各代表的守衛。
早在族獵日的前一天,艾朗多就已經安排好了環境的安全部署,靜看峽穀不動聲色,實則暗藏殺機。
峽穀綿延千裏,各族代表需要翻山越嶺才能到達臨界之地,而他們身後的百姓早已習慣,這些路程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驕縱的索菲菈大小姐騎著飛天駒懸在半空中,她有自帶的坐騎,艾朗多也就不與她匹配坐騎,其他的代表包括艾斯裏在內都配對了一匹良駒,隻是形態各不形同,艾斯裏的坐騎是他從小贍養的老駒,這頭老駒本是垂暮之年,但艾斯裏對此深信不疑,他相信自己的這場戰鬥,老駒會為他戰勝。
這頭老駒名為“金羅馬”,在艾朗多接替族長之位時曾與精靈族管轄下的小部落有過短暫的爭鬥,這匹駒驍勇善戰為他立下不少汗血功勞,隻可惜生靈畢竟肉體凡胎,金羅馬也熬不過垂死的掙紮。
其他的代表們的馬駒也都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新主人”,在這場族獵中,它們將會成為作戰時必不可少的武器之一。
艾斯裏緊盯著金羅馬,他心裏明白,金羅馬的身體日漸消退,它的靈力和其他年輕的坐騎相比較實力太弱,沃斯卻一直不明白艾斯裏為什麼這麼固執與它。
長長的隊伍像一條舞動身姿的銀蛇,隊伍伴著山澗間騰起的霧,若隱若現。
古古裏和艾米裏也被艾朗多破格參加了本次的比賽,在經過東西大陸的代表們商榷後,他們欣然接受了來自平民的挑釁。
“古古裏,你參加比賽的目的是不是為了報仇?”艾米裏擔憂的問,因為他瞧見古古裏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左後方的獸靈族兩兄弟,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殺意令他不寒而栗。
古古裏沉默了片刻,步履緊跟著隊伍絲毫不曾紊亂,她悻悻地說:“報仇?”她嗬嗬一笑,瞥了瞥艾米裏緊皺的眉頭,說:“我可不會不識大體,在這麼緊要的關頭給艾朗多族長製造麻煩,我隻是想認清弑父殺母的凶手後代模樣。”
艾米裏緊握著她那冷如寒冰的雙手,哈一口氣,說:“答應我,不論怎麼樣都要挺過去,今後我會和你並肩作戰。”
“當然啊,我可舍不得丟下你自己走。”古古裏話有深意,也不願多費口舌,她又轉過身看向哈裏蘭的大小姐,那位騎著自家的飛天駒傲視群雄的美麗女子。
“你看看,那大小姐可真美!”古古裏羨慕地說。
艾米裏將她攔在懷裏靠在肩頭上,“再美也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你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存在。”
古古裏驚愕地推開他,說:“別忘了周圍都是各族代表,不要亂了分寸。”
“怕什麼?”艾米裏強行將她抓回來,古古裏敵不過強拉硬拽,隻好屈從。
“知道你身份的除了族長和長老以及你的未婚夫我,還有誰知道?現在,我們隻是同族的戀愛,有何不可?”艾米裏狡黠地嘿嘿一笑,眉目中透露出的痞痞氣息分外霸道。
古古裏愛憐的依偎在艾米裏的懷裏,眉宇間透露的幸福無可比擬。
四周的眼光開始聚焦在這對幸福的族人身上,他們羨慕、渴望,頃刻間,山石俱碎、日月顛倒,仿如亙古的耀世照亮四方。幸福來得容易,想要緊握其中卻是難上加難,艾米裏和古古裏沒注意到一雙可怖深邃的瞳孔正釋放著張牙舞爪的訊息指向他們。
庫巴騰撞見此景心頭微微震顫,他環顧四周愣是沒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索菲菈去哪了?”他想:“剛剛還在天空騎著白駒飛舞,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問了問周邊哈裏蘭的守衛,“你們家小姐去哪裏了?”守衛們紛紛搖頭,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守衛說道:“興許是小解去了。沒關係的,小姐武藝超群。”
庫巴騰隻好悠哉遊哉的繼續趕路,他打心眼裏見不到索菲菈而生怒氣,這股悶氣五味雜陳,他隻知道這是愛的發泄。
果不其然,大隊走到峽穀出口處時,索菲菈騎著飛天白駒懸在半空中,領頭的艾朗多趕緊上前,說:“索菲菈小姐,你怎麼先到了啊!”
索菲菈目不轉睛地盯著艾斯裏,嘴裏的話卻指向艾朗多,“心情不好,所以先行了。如果是禮儀沒有遵守,我道歉。”
“這倒不必,”艾朗多解釋:“你既然有本族的坐騎,你可以自由行。”
“那就多謝了。”索菲菈漫不經心地說,眼睛一刻也未曾離開過艾斯裏,她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說:“族長大人,貴族王子穿的可真簡樸!”語氣中略顯輕蔑。
沃斯一路上都收起翅膀意在隱藏身份,他身體矮小依舊行走著跟在艾斯裏身後,見到她這麼羞辱艾斯裏,他氣不打一處來,略施小法口念咒語,將索菲菈從白駒打落下來,在場的各族族人們哄堂大笑,沃斯嘲諷道:“呦!哈裏蘭的大小姐居然連坐騎都騎不好,哈哈哈……”
索菲菈知道是有圖謀不軌的異士害她,一時半會她還覺察不出,隻好從地上爬起來,鼓足了氣力整裝說道:“哼,今天風大,吹的我眼皮撐不開,才會失誤。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一會兒族獵開始後,我定會打得你們滿地爪牙。”
艾斯裏想上前扶起她,無奈沃斯扯住他的褲腿說:“艾斯裏,別去,讓她出糗。”
索菲菈騎著白駒一路遠行,大部隊依舊轟轟烈烈地跟在後麵。出了峽穀到了一處平原,這裏水草豐盛,牛羊具足,溪水潺潺流動,碧波蕩漾,幾顆楊柳樹依偎在水草豐茂的溪水岸邊。格蕾絲長老曾因為一己私欲改變了這裏的環境地貌,如今這裏的楊柳樹黃葉紛飛,地上的水草無息無聲的潤養滋長。
“好美的地方。”緹娜感歎,雅格走到她身邊,嫵媚著眉眼說:“你要是喜歡,今後我天天帶你來。”緹娜點點頭,害羞地低下頭。
穿越了水草豐茂的平原,他們輾轉來到一處地貌荒蕪的溝壑,這裏懸崖峭壁林立,猶如擎天巨獸守衛家園,崖壁上寸草不生,灰白色的石灰岩袒胸露乳,一陣風刮起,空氣中飄散著粉塵,艾朗多命令大家帶上預備好的口罩,片刻間,狂風不息,各族族人迎風前行、舉步維艱。
緹娜有些承受不住,颶風開始卷起並擴散,各族人紛紛憑借手中的武器定力原地等待突如其來的颶風過去。雅格緊握著她的手,由於粉塵過於濃厚,每個族人的四周都被黑壓壓的白灰籠罩著,沒有誰會注意到他們此刻緊握的手。
“你還能堅持住嗎?”雅格擔心地問,“這裏是每一屆參賽選手必須經曆的磨難,你是第一次參加,加油啊!”
緹娜隱約能聽到鼓勵的聲音,她的眼睛被白蒙蒙地灰塵吹得睜不開,由於周圍沒有什麼支撐點,她的身體又較為瘦弱,片刻她的身體就被狂風卷起呈四十五度角漂浮在半空中,雅格大驚失色,他忍不了這麼多,趕緊使用地獄之火吹散了周遭的粉塵。緹娜的身體漸漸回落到地麵,颶風開始消停,各族族人摘下麵罩,慶幸自己挺過難關。
“剛剛好險。”
“是啊是啊!”
“我還以為自己要被颶風吞了。”一位哽咽的姑娘泣不成聲。
一位小部落的男代表走過來撫慰她說:“往常的比賽比這還要激烈得多,你能不被吹散,說明實力不錯了。別哭……”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哥哥安撫妹妹沒事一樣。
“……”各族族人們絡繹紛說剛剛的經曆,有些族人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艾朗多朝身後的莫納多長老說:“試煉結束了吧!”莫納多看了看他,點頭示意,黑色的頭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隻留下一雙眼睛洞察四周。
艾朗多清清嗓音,鄭重地宣布:“各位異族的代表和守衛們,剛剛的試煉已經證實了每個參加族獵選手的能力,留下的將會成為族獵合格選手,被吹散的代表也不會有生命危險,他們稍後會趕上我們的步伐,隻是他們失去了參賽的資格。”
有小部落的代表在不遠處接話喊道:“試煉?這不是想害死我們嗎?”一時間,大眾議論紛紛。
安德裏走到艾朗多的身邊,啟動身體的魔法,用響亮空靈的聲音吼道:“無名小輩,往屆的比賽你們雖沒參加過但也應該知道,試煉是選拔合格選手的必經過程。念在你第一次參加的份上,我今日不與你計較剛剛的不敬,如果誰還有異議,可以自行退出,他的部落將三年內不再有參賽資格。”
此話一出,現場鴉雀無聲,雖有蠅頭小聲嗡嗡作響,但絲毫不會破壞已定的秩序。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寒意,半響,沒有回聲。安德裏請示艾朗多繼續補充,他說:“本屆的參賽者大多數都是第一次參加的新星,我不知道怎麼會這麼巧,五百年也難得一遇的盛況竟發生在諾伊族的身上,通過前幾日篝火晚會後我對各位晚輩的了解,你們絲毫不遜當初的長者,雖有些已不複存在,但我相信,本次族獵一定會圓滿結束。”艾朗多振振有詞,話語堅定,贏得現場一片歡呼掌聲。
沃斯抖了抖衣服上的白色粉末,皺著鼻頭說:“真討厭!好不容易換的新裝。”
“你穿這麼好看,是不是看上誰了?”艾斯裏饒有興致地朝他說。
“去去去……”沃斯嫌棄地哄他走。
大部隊依舊向前行,夕陽西下,他們總算走到了終點,族界之地。
艾朗多義正言辭說道:“各位請在族界外圍安營紮寨,明天一早,族獵即刻開始。各族派來的守衛一定要守護好本族代表,不可出現差錯。”他的這一席話旨在針對前不久發生在蓄水池蹊蹺死亡的虎袍戰士一事,雖然未能查出真相,但他依然心有顧慮。
夜幕降臨時,族界外圍的草坪上紮滿了各種簾布包房,每個代表都深居簡出。有些代表在自己的帳篷裏磨刀磨石,有些則穿衣戴銀,試看自己翌日的禮服,很少有代表相互攀談,因為他們各自都要保留決勝的本領不被察覺。
艾斯裏和沃斯倒是性情開闊,他們悠閑地行走在草坪上,晚間的露水凝結在草根裏,少許的野花綻放一地,夜間它們依然活躍,不勝歡喜。
沃斯蹲下身采摘一株野花放到鼻子跟前深吸一口,淡淡的香味縈繞他的心房,“有花的地方最美”他感慨。
“嘿,你什麼時候這麼姑娘了?”艾斯裏嘲弄他,他望著無垠的曠野,內心的紛亂感情戲碼油然而生。
“你就不能說慧中?”沃斯打定地問。
“慧中?”艾斯裏不解。
“當初在峽穀裏和老妖怪學習魔法的時候,我曾看到過慧中這樣的魔法。”
“這不可思議!”艾斯裏喟歎。
沃斯嘉定思索著說:“慧中是神法,上古的異士曾經修道進階到這一地步,據說能與天地同壽,通靈宇宙。”
“又是那老妖怪欺騙你的把戲。”艾斯裏咋舌。
他們緩步行走,四周黑漆漆的土地被皎潔的月光照亮,露水發出亮晶晶地熒光。他們穿越了石灰岩的峽穀,距離族界之地有片碧綠的原野,諾伊族所處的地勢海拔較高,各種奇特美景盡收眼底,艾斯裏卻在這片美如畫的環境中意猶未盡。
沃斯見自己的話被搪塞嘲笑,嘴角露出猙獰的恨意,“艾斯裏,你就不能尊重我?本來我就要抬著頭看你,沒了翅膀可真卑微。”他兀自傷心,低垂眼臉,淚光閃爍。
艾斯裏趕緊擺手稱錯,“我沒那個意思,就是覺得無聊才會胡說八道,你繼續解釋吧!我還是很好奇你會說些什麼。”
沃斯用鄙夷的模樣高抬著頭望向他,說:“你要是再打斷我,我就把你變成……變成蟲子。”沃斯猶豫了一下,實在找不出他害怕的生物名詞,隻好說蟲子。
艾斯裏微笑著,沃斯接著說:“慧中,其實就是一種自我反省。所謂反省,就是在每日的生活中尋找突破,而每個生活在世界上的物種都很難從其中找到突破口,於是,有才的異士找到了一根導火線,那就是慧中。慧中的確是一種很可怕的魔法,它的魔力是在世界上任何魔法都無法媲美的經典,想要點燃這根導火線就需要找到能點燃的異士。據我從書中看到的典故記載,好像過去一萬零三千七百年都沒有能力出眾的異士能夠達到超然的境界。”
“其實慧中就是領悟自然起源的學說,不過有異士能操控,對不對?”艾斯裏簡明擴要。
沃斯鎮靜地點點頭,神色略顯高傲,“我說它的意思是,剛剛舉手投足拈花扶香的過程,我的心智有點飄飄然。”
“你想說你達到慧中的境界了?”艾斯裏有趣地看著他,順手折斷腳旁的野花撫摸花瓣。
“隻是觸碰到了,因為我不再局限自己的身世了。”沃斯淡定地說。
艾斯裏知道,不論他多麼想滲入這其中的背景,他也很難明白沃斯的苦楚。他抱起沃斯摟在懷裏,沃斯被這猝不及防的舉動攪得莫名其妙,隻覺得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這是友誼。
布妮娜覺得有些無聊,黑夜的蟲鳴總是紛繁叨擾她無法正常安睡,借著月光的指引她辭去了隨從的守衛,獨自遊走草坪上,正巧撞見艾斯裏和沃斯緊抱著,她有些尷尬,這樣的畫麵稍顯詭異。
“你們在……在幹嘛?”布妮娜不好意思地詢問。艾斯裏聽見身後有聲趕緊放下沃斯,一轉身,借著月光的照射,他看清了布妮娜的臉,雪白的肌膚透著晶瑩的貴氣。
“我……我幫……幫他藏翅膀。”艾斯裏結巴著解釋,他實在難為情剛才的舉動,沃斯陪襯點頭。
“這麼晚不睡嗎?”布妮娜質疑。
“你不也一樣。”艾斯裏回答。
“我睡不著,太悶了!心裏也緊張。”
“緊張什麼?”
“明天就要比賽了,咱們可以一決勝負。”
“我會讓著你。”
“那當然不行,贏需要靠實力,不然難以服眾。”
“你準備的怎麼樣!”
“還行。對了,剛剛見你爸爸在找你。”布妮娜關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