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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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梅沒有把自己的自行車騎回家,依然和平日一樣放在廠裏專設的存車棚。兩天以後的中午,她存車棚推自己的自行車,看到自行車和前天一樣幹幹淨淨。她打量了一下車子,見到車的鏈條和幾個轉軸處都精心上了潤滑機油,默默自語道:這個畢雁春竟還是個細心人,可他就不怕勞而無功嗎?不能這樣了,車子放到這裏,沒經過自己的允許,不能讓他以為,他想擦就擦。應該警告他一下,別讓他動那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歪念頭。
可是,她的想法隻是在心頭縈繞了幾天,心情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嘴裏哼歌曲的時候,竟然是那首《姑娘漂亮》:我沒有花園,我沒有洋房,隻有一張吱吱響的床。我的舌頭是美味佳肴,任你品嚐。啵!
隨著唱完的歌詞,江冬梅嘴唇打出了啵地一聲時,她吃驚地望了望左右,臉上露出了竊笑。天哪,這個她想品嚐的美味佳肴,不是這幾個月裏擾亂了她心神的餘星辰,卻是那個她平時見麵從不正眼瞧的畢雁春。
她感到自己鬼迷心竅了,不但這個畢雁春時常在腦海裏出現晃動,就連她有時在單位碰到了畢雁秋,也一改冷若冰霜仰頭而過的習慣,而是給了對方一個微微的點頭、淡淡的笑臉。
獲此意外眷顧,畢雁秋覺得這比領導的嘉獎更加難得,回報了一個更加燦爛的笑,二人已擦身而過。
江冬梅知道,這件事不會就此完結。那個畢雁春不會就這樣給她默默地擦車、默默地傳遞那熱辣辣的紙條,他的目標是要娶一個廠花回家,當他的姑奶奶。
那他的下一步會是什麼呢?他真要在廠門口當著全廠人的麵給她下跪嗎?就他那高高大大的男人身板,要是這麼幹,那可實在是太丟人了,這樣的男人會有什麼出息?
她在這些日子裏,忐忑不安地希望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可又想著能有一些意外,打破這無聲無息的平靜。
中午下班的時候,江冬梅還沒有走出車間辦公室的門,柳湘香就匆匆來找她了。
江冬梅問出了什麼事,柳湘香作了手勢,牽著江冬梅走到了無人處,才說:畢雁春的頭開瓢了,現在正在單位衛生所包紮、打破傷風針呢。
是誰打的?
沒誰打他,是他自己拿板兒磚拍的。十一點半的時候,保衛科的吳科長和另外兩個人來找畢雁春,說是有人反映丟了自行車座,看見畢雁春偷了。畢雁春說他就是給你擦擦自行車,他要是給江廠長擦汽車了,不會冤枉他偷汽車吧。幾個人說了幾句就要動手,畢雁春拿了一塊板磚就把自己頭砸了個口子。那幾個人看見他滿臉是血,就都走了。
江冬梅聽柳湘香驚慌地說完,笑了一下說:他這是啥本事,拿磚沒拍別人,拍了自己逞英雄,學電影裏的吧。
柳湘香說:都這樣了你還笑。我跟你說,這種事肯定是跟你爸有關係,以前又不是沒有過類似的事發生。可這個畢雁春跟別人不一樣,他可是坐過牢的,他要是發狠了,肯定會報複你。你不如請幾天假,在家休幾天躲躲,過了這段日子再來。
我又沒惹他,躲他幹啥,我知道這事該咋辦。不如這樣吧,明天上班了,你跟你們班組請一會兒假,咱去存車棚看看,看他還敢不敢去給我擦車子。
那好吧,要是出了事你可別怪我啊。
江冬梅和柳湘香在第二天早上上班後果然堵住了正在給江冬梅擦車子的畢雁春。江冬梅叮囑柳湘香在門口等著她,自己走到了畢雁春身後。
她說:畢雁春,你這是何苦呢,花力氣買罪受。
畢雁春邊幹活邊頭也不回地說:這叫什麼受罪,跟這比,我受的罪海了去了。隻要我願意,誰能把我怎樣。
江冬梅壓低了聲音說:對不起,讓你為我受了罪,到頭來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是維修廠的。
畢雁春轉過身,站到了江冬梅麵前,直視著她問:你有男朋友了?他跟你親過嘴嗎?跟你睡過覺嗎?懷過孩子嗎?
真無聊,說什麼流氓話呢?
這是流氓話嗎?這是愛情!他就是跟你親過嘴、睡過覺、懷過孩子,我也不在乎!這就是愛情!
江冬梅說了聲流氓,轉身要走,卻被畢雁春從後麵抱住。接著,他把她猛力搬過來,雙臂通過她的腋下把手緊按著她的後腦勺,把他的舌頭送進了她要喊出聲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