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飄蕩在哥特式的教堂內外,長長的紅地毯兩旁是大片大片的紫羅蘭花海,彩色的氣球隨風搖曳,白鴿呼啦啦振翅而飛。一對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地毯的盡頭,男子高大俊美,女子容顏俏麗,兩人麵帶幸福的微笑,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紫羅蘭綻放出一生最極致的高貴典雅與明豔風流。
女子一襲白色婚紗曳地,風輕輕翻起裙角,伴著花瓣款款而行,手挽男子的胳膊,偶一抬頭……
卻看不清身邊人的臉。她瞪大了眼睛,心想,夢終究是夢,便不必看清吧。隨手拈來一朵紫羅蘭,修長的脖頸如天鵝般優雅地低垂,輕嗅……
“叮——”曉輝翻手扣住鬧鍾,腦子裏一片空白,慢慢回味紫色的夢境,這個夢自從小時候媽媽給她講床頭故事《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時,就開始做了,可惜啊,直到如今她的白馬王子還沒有出現,所以那張臉始終空白。
“灰姑娘!今天6月6號,你記不記得是什麼日子?”李琳衝著發呆的曉輝大聲嚷嚷。
曉輝知道這人鬧騰起來沒個完,連忙清除雜念,翻身坐起,見那人一動不動看著自己,“呸”一聲:“色坯!”利落地穿衣下床梳洗。
李琳嗬嗬笑:“沒見過你這麼害羞的,我看幾眼你又不會有損失,何況,我還什麼都沒看到呢!”等她梳洗完畢,又問一遍剛才的問題。
“袁隆平榮獲我國第一個特等發明獎?”
對方狠狠地搖頭。
“哦,諾曼底登陸?”
對方恨鐵不成鋼,丹紅長指甲戳她腦門,又揪起她的長發絞在手指上:“再猜不對,我燒了丫的美發!”
“姑奶奶,求您饒了我,今天到底是哪位老人家的生日?”曉輝雙手合十連連告饒。
李琳放開她的黑發,狠狠蹂躪她的耳朵:“崔曉輝,今天是您老人家的生日!你竟然能忘了自己的生日!噢——,我不服丫都不行!”
終於搞懂了對方怒氣的緣由,曉輝放鬆下來,雙手隔擋負隅頑抗,誓死保衛自己的耳朵尖:“您可真冤枉我了!”這誤會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存在。
“怎麼會冤枉你,我前幾天才從你的身份證上看得清清楚楚,我們同寢共睡四年,你竟然一聲不吭,怕我買不起蛋糕嗎?”
李琳劈裏啪啦打斷她,瀟灑地一撩幹練的短發,放開氣喘籲籲的曉輝,嗯,這丫頭還是紅臉好看,沒得平日一副營養不良的小白臉兒樣。順手把她啃了兩口的蘋果扔進垃圾桶。
曉輝來不及阻止,無奈地歎氣,想發火又發不起來:“求您饒了我吧,我趕時間上班呢?”
李琳再戳她腦門:“錢,錢,錢,你掉進錢眼兒裏就出不來了。我今天非得拉你一把不可。”
曉輝正要解釋,寢室門突然打開:“當當當當——,凱瑟琳,生日快樂!”
王眉,賀歡歡。這下,寢室的人全到齊了。
曉輝差點感動落淚:“王美眉,合歡花,林妹妹,你們可真會給我驚喜。”她一個一個叫她們的綽號。
兩人提著蛋糕放在曉輝趴著的桌子上:“感動吧,感動就給我們來個擁抱。”
三個人開始批鬥她沒良心沒義氣沒把她們當閨蜜,大學四年竟不告訴她們她的生日。
曉輝無奈攤手:“唉,不能怪我,我出生在鄉下小地兒,報的生日是農曆啊農曆,生日年年在暑假過。”
三個女生尖叫:“我們一大早排隊買蛋糕,原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噢,來道天雷劈死你吧!”
“反正蛋糕已經買了,怎麼也要把生日過了。”
“對,我們就當你是今天的生日!”
三個女生嘰嘰喳喳一唱一和,利落地插蠟燭唱生日歌,曉輝許願吹蠟燭。早上八點前,曉輝提前過完今年的生日,給姐妹們每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喂,灰姑娘,今天好容易逮著你,你應聘的公司怎麼樣?有說正式錄用你嗎?”
李琳騎自行車載曉輝,想到她說她大哥十幾天前所在的公司突然倒閉,如今正在家裏吃自己,便問起她畢業後的工作。現在她們就等著領大學畢業證,這丫頭的苦日子到頭了。
曉輝握住李琳的細腰,前方傳來誇張的怪叫,她滿意地點頭:“就是之前的那家航空公司,現在外語這碗飯不好吃,競爭激烈。前幾天公司組織了一個慈善誌願者活動,我報名了。”
“做什麼?”
“精神病院義工。”
性能優良的山地自行車一晃,李琳單腳支地,回頭作擦冷汗狀:“你丫行,我服了丫。丫可以做慈善標兵了。”
問起她做什麼工作,重新蹬起車子。
曉輝享受地聽她一口恨不得每個字後麵帶兒化音的京片子,早上的空氣真好,深呼吸幾口氣,眯著眼睛回答:“就是一個小男孩,挺可憐的,得了抑鬱症從不開口說話,整個頂樓隻有他一個病人。真搞不明白,他家裏人有錢送他來這麼昂貴的精神病院,怎麼就不能好好給他請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