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餐時間,曉輝才被叫出房間。焦瑞鬆不裝瘸子了,和她麵對麵坐在餐桌邊吃簡單的晚餐。曉輝沒接受過富貴之家餐桌禮儀的培養,但好歹之前在高級餐廳打過工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又有珍妮在一邊殷勤服侍,倒也沒差哪裏去。
焦瑞鬆吃飯的一舉一動說不出的優雅,讓她這個習慣速戰速決的人情不自禁放慢速度慢嚼細咽,兩人幾乎同時放下筷子,很明顯,焦瑞鬆是在照顧她的速度。
“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早上八點出發。”焦瑞鬆溫和地通知她,眼中一片黢黑深幽。
曉輝瞪大眼,似在聽天外之語。
焦瑞鬆再次失笑,身子前探,低聲道:“你不是說要分房睡嗎?所以,我通知大家提前一天出發。”
曉輝嘴唇微動,到底沒敢問他們要出發去哪兒。也是,兩人分房睡是不能回焦宅和他家人住一起的,便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焦瑞鬆依舊睡在外麵的病房,曉輝睡客房。兩人的行李很快送過來,珍妮在收拾行李,笑眯眯的:“先生對太太真是好,連娘家也不回,直接度蜜月了。”
曉輝驚悚——度,蜜,月!一群烏鴉飛過頭頂,她又被命運擺了一道,婚禮沒舉行成功,還能度蜜月?她不知道焦瑞鬆腦子裏裝的是什麼。現在去說自己不想去,焦瑞鬆會不會打人?
焦、丁兩家的家人很快知道他們提前度蜜月的消息,焦老爺子的電話打過來問候:“曉輝啊,你和瑞鬆要好好玩,不到一個月不準回來!知道了沒有?”
曉輝滿腦門黑線,焦老爺子把她和焦瑞鬆湊對真是不餘遺力。她能說什麼?隻能囁諾地答應。焦老爺子提醒幾句注意身體,又說讓他們早日生個孩子:“瑞鬆不小了,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曉輝啊,爺爺等著抱重孫哪,你們可要努力呀!”
他每說一句“曉輝啊”,曉輝就要打個抖,毛骨悚然:“呃,爺爺,您也要注意身體……”
電話裏提示音“嘀嘀”響,焦老爺子沒理會,依舊“占線”,他人老了,說話慢,一句話慢慢吐字,曉輝又著急又尷尬,抓耳撓腮。等他交代完了,說:“你婆婆也有要交代的事,我記性差啦,讓她仔細跟你說。”
焦母嚴厲訓斥的聲音從電話線那頭,傳到這頭,曉輝將話筒微微撤離耳朵,忍受她的“受氣媳婦養成”之轟炸。她說一句,曉輝答應一句,稍慢點或者曉輝表現出抗拒,她就不滿地數落懷疑媳婦的能力品性,這能力自然指照顧丈夫的能力。直到曉輝耳朵長繭她才依依不舍地掛電話,曉輝大歎晦氣,這焦母年輕時候大概就是個被婆婆壓製的受氣包,所以現在變本加厲還施到她身上來了。
電話剛掛上,就又急切地響起,曉輝抱著水杯喝了口水,緩緩深呼吸才接電話。
“我是你奶奶,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丁老太太口氣不善。
曉輝心中暗嗤,她可從沒把她當奶奶,淡淡道:“焦爺爺剛才打電話過來。”
丁老太太果然不敢再抱怨,叮囑她要好好和焦瑞鬆相處,所說無非還是焦母說的那些,隻是從夫家的立場,換到娘家的立場。在焦母眼裏她是焦瑞鬆的貼身保姆,要親手照顧他的一切起居,而在丁老太太眼裏,她是個要討好丈夫的人,丁老太太所說重點不同的隻是要她早日生個孩子,站穩腳跟:“我們這樣的人家就是這個樣子,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你再想也沒用,凡事往前看,有了孩子誰也不怕了。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我是你奶奶,沒道理要害你。”這是她說過的唯一人性化的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