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滿腔赤誠血,一副忠肝義膽心。
朱棣利用了這一點,頃刻調動了三軍氣氛,將今日行宴射推向了第一個高潮,盡管賽馬射兔比賽還沒開始。
隨後一番熱捧讚揚聲中,男、女賓客分左右各自回坐,今日的正頭戲也隨之拉開帷幕。
隻見倘大的校場已成了騎射場,木柵在馬場中間橫豎而搭,惟妙惟肖的木雕兔不規則的放在木柵相交的截點。馬場邊緣,又有十一名紅巾兒郎胯騎高馬,手挾長弓、背束箭囊,在一條極長的木柵後躍躍欲試,隻等號角響起那刻,他們就可以下場一較高下。
上場的十一名小將,年紀最大二十三四,最小也才十四、五歲,都是英姿昂揚的少年郎,個個生得玉麵星目、儀表堂堂;又大多為在座武將之子,或少年有為的年輕軍官,如何不引得眾人側目。
儀華下首二十來名女眷無不注視著場下小將,隻是命婦們正大光麵的看,看得一臉喜氣洋洋,大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派勢;而千金小姐們則掩袖悄視,看得含羞帶嬌,約有一番小姐挑選的如意郎君的樣子……不知覺間,將對朱棣的關注,慢慢地移開了。
上位旁觀冷眼人,儀華自有瞧出些明堂,心中不由感慨:原來六百年前的明朝,都已經有集體相親的趨勢了。
想畢,留意到還有不少目光悄悄的瞟向這邊,儀華心中一動,視線微微往左邊移了移,看向以體力過渡消耗為由推了下場試煉,現在卻精神奕奕矚目場下的朱棣,若有所思……
“王妃?”敏銳察覺儀華的目光,朱棣轉臉一瞥。
儀華立馬回笑,不卑不亢道:“臣妾剛才看王爺幾次墜馬,也不知可有摔傷,擔心……一會兒,王爺還是讓軍醫看看為好。”
朱棣聞言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卻搖頭否決道:“軍醫倒不用,不過本王確實有些疲乏,等這場比賽後就回帳篷休息。”
一語了,朱棣又見儀華眉宇間也有倦意,開口就道:“你也一晚沒睡,晚上還有篝火宴,明天又要在早起看了晨練,送他們入大漠……”話略一頓,擰著眉上下打量了一遍儀華產後更瘦的身子,隨口續道:“本王看你這樣,估摸著是吃不消,等會你也一起先離開。”
儀華聽得極不自在,怪異的看了一眼朱棣,不明自己何時和他關係如此親昵,他竟可以這般自然的說出關切的話?心裏雖是詫異,儀華麵上卻依然恭順不變,點頭輕聲應道:“好。”
“王妃要開始了,看你三弟是否可以撥的頭彩!”忽然話題一轉,朱棣轉頭俯瞰校場道。
語音一落,一聲低沉的號角瞬響。
霎時,十一匹烈馬如離弦的箭,一下子躍身而起,跨過一米高的木柵。
接著,小將們抽箭、持弓、搭箭、拉弦、鬆手——羽箭“咻”地一聲朝木兔飛去。於此之時,雙腿緊夾馬背,不停的催馬狂奔。待一箭射出,又立即揚鞭催馬,加快馬速,在抽箭、持弓、搭箭……
一時之間,馬蹄陣陣,塵煙滾滾。
大帳內,儀華看得心如擂鼓、緊張萬分,亦隨坐下眾女眷一樣,摒棄凝息看著這場騎技、箭術、速度三者合一的較量。
觀看中,儀華不知不覺的忘記了身上的疲乏。直至半個時辰後,背著空箭囊的朱能風塵仆仆的第一個衝回終點,並帶著射兔十二隻的好成績,最終撥得頭彩從而獲得了朱棣親賜的寶劍,也將第一場賽馬射兔的比賽順利拉下帷幕,儀華方帶著疲憊而淡淡的笑容離席回帳。
回到帳內,適值正午時分。
陳德海早吩咐了小內侍備了豐富的飯食湯水。
朱棣卻隻食了一盤子的饅頭,喝了一大碗燉雞湯,就簡單的盥洗睡下。
陳德海看著連連歎氣搖頭,口裏呢呢道:“我就知道……”
見狀,幾個拉著盼夏追問校場情形的小丫頭們紛紛掩嘴輕笑。
儀華將口中的花菇鴨掌咽下,拿帕拭了拭嘴角不存在的油漬,放輕了聲音道:“小聲點,王爺正睡著呢!”
小婢女們看了一眼黑漆描金百寶嵌八扇屏風,連忙噤聲,低眉順眼的侍立帳內。
儀華抬頭看向陳德海,笑道:“德公公放寬心,等晚上的篝火宴,羊、兔這些烤物,極合王爺喜好,到時他會多用些。”
陳德海感激一笑,自不再長籲短歎,又見儀華不欲再動筷,另笑嗬嗬道:“王妃您也該是累了,小的這就讓人打水伺候您歇下。”
歇下……大白日的睡覺,還是和朱棣一起。
儀華下意識的蹙了蹙眉,點頭允道:“恩!那麻煩德公公了。”
陳德海聽了又笑說了幾句客氣的話,便讓小婢女收拾了桌子,小內侍打了溫水,留了迎春她們伺候儀華,方領了帳內一應侍人悄聲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