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二年正月初一,魯王終究毒發身亡,這一年他僅十九歲。
伴隨魯王薨逝的噩耗,是他篤信道家長生之術,吞食丹藥誘發身亡的死因。這樣一個不光彩的死因,令朱家皇室蒙羞,亦讓龍顏震怒。當日剛過歲交子時,魯王屍骨未寒,今上便下令送其回藩地下葬,並諡曰荒,魯荒王。
然而,少年如此淒惶的身後事,並沒有給新年蒙上一層陰影,也沒有給他的父兄、姊妹帶來任何傷痛。他的死,帶走了壓在每一個皇室成員頭上,朱元璋懷疑的目光。於是在他死後不過數個時辰,正旦清晨的歲首朝賀,依然在一片奏禮聲中繼續,隻不過接受眾命婦朝拜之人,由郭寧妃變成了郭惠妃。
越十日,這個才出生就封王的少年,完全淡出了眾人的視線。也在這一天,今上改大宗正院為宗人府,以秦王為宗人令,晉、燕王為左、右宗正,周、楚王為左、右宗人,初步確立皇室宗親的管理機構。
一切事畢,轉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這日宮宴結束,太子朱標一感傷魯王早逝,一感傷底下八個弟弟不久將離京回藩,遂見此時不過二更天,便再在東宮設宴邀眾兄弟一聚。如此,儀華就帶著熙兒與楚王妃乘坐一輛馬車,結伴回燕、楚王府。
舒適寬敞的馬車裏,熙兒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楚王妃卻精神甚好的撩著窗簾,目不轉睛地望著夜空中綻放的煙火,道:“……今年燈節極是熱鬧,昨兒皇上就讓人去秦淮河畔燃水燈,整整點了一萬盞,這可是開國至今從沒有過的。”
儀華攏了攏搭在熙兒身上的褥子,心不在焉的應付了一句:“是嗎?”
聽出儀華話中的敷衍,楚王妃扭頭瞥了一眼兒,再次強調道:“今年與往年不同,幾乎是傾城出遊,不說那些平民百姓,王孫貴族、士女兒童都去了不少,可想今晚該多熱鬧!”
儀華不以為意的抬頭笑道:“是有如何?總歸你我二人今晚是去不了那秦淮河畔了。”說著,察覺楚王妃臉色微微不虞,想了想又補充道:“再說這一個月來沒少折騰,難的今兒宮宴結束的早,當早些回府休息。”
楚王妃臉色轉好,見儀華吃力的抱著熙兒,便也適時的轉了話題道:“街上全是車輛、行人,馬車行的慢,等回王府還很要些時辰。看你抱著熙兒也累,不如把他放在車板上睡。”
聞言儀華又低頭看著熙兒:“馬車一停一晃的,放在車板上那能——”
不等儀華說完,隻聽“嘭”的一聲巨響,一股外來力量從車右壁狠狠地撞過來,車廂頓時朝左邊翻到。
“啊——”懷抱熙兒坐在靠右窗的儀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整個身子隨著馬車往一邊摔去。
“啊!怎麼回事!四嫂!”楚王妃驚恐的看著朝她摔來的儀華母子。
驚叫聲方起,一刹間,“走水了”、“馬車翻了”、“救命啊”的驚叫聲此起彼伏的,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王妃!您沒事吧?這裏全亂了,您快和小王子下馬車!”馬車翻倒的下一刻,燕王府的侍衛已一把推開車門,前來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