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氣如蟒絞,似蛟盤,盤旋兩側,直至片刻,方才緩緩平靜,被風吟豔以鼻清口濁之法,收回體內,凝神定氣,再不理屋外之事。
而風吟豔之所以能憑借一普通人的身軀,在諸多磨難下撐到今日,與這身濃鬱書氣是分不開的,哪怕別人在怎麼鄙諷百無一用的書生之氣,他都會每天堅持運轉書氣,蘊養周身。
雖將書氣收入體內,可此時在風吟豔的皮膚之外,正被一層瑩潤的光芒若隱若現的包裹著,肉眼乍看淡淡無奇,唯有在陽光的照耀中,體表才會顯露出如水般流動的微白色書氣罩。
隻不過,他剛一入定,腦中閃過的一道聲音,便讓他欣喜欲狂,好在身上的二倍重力,和腦海裏的魔音一直在不斷的提醒他自己的處境,這才沒有讓他表露出來,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風兒,當你聽到這段話時,想來應是陷入困頓之境。想要活在這個世界,自身的強大是必不可少的,無論你富可敵國,還是智近乎妖。隻要落後,就要挨打;
風兒,你天生聰慧,雖早有靈慧外顯,為父卻一直不願你在於外人麵前顯露,想來汝亦已知曉,你本非尋常布衣,故父一直不願你太過聲張,隻願你平安喜樂,健康成人。奈?人算不如天算,汝命中該此一劫,非人力所能為也。父身無長物,僅以二則築基之法授予,望你於濁世之中擁有自保之力,父亦欣然;
風兒,父知你從小良善,不願殺生,父亦不願你生活在仇恨之間。路漫漫其修遠兮,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父不在身佐輔佑,無法時時鞭策你。這方世界,並沒有想象中的美好,想要適應它,就必須去接觸黑暗。可在世上,其實有許多奸惡之徒,他們本心非惡,隻是在現實的黑暗中迷失了自己。你如今也即將跨入這一步,君子慎獨,望你能自尊自愛,勿重蹈覆轍…”
說一會道,講一會禪,三家配合本如然。精微妙演全萬法,隻因慈父盼兒安。
幼時的厲言,化作了此時一句又一句的叮囑,並不為其他…
‘義父一直不願意幹涉我的成長,縱使身遭橫禍,也不願我為他報仇,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之中。義父必然知曉那群黑衣人是何方勢力,卻依舊不願意告訴我,可惜,我卻再也沒有膝前奉茶侍孝得的機會。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義父。’
緊要咬著牙關,風吟豔控製著自己盡量不發出聲,縱使過了漫長的一月,他依舊無法釋懷,那一日的屍橫遍野,一張張熟悉的麵容倒於血泊之中,臉上還帶著一絲驚駭,與對生活的眷戀,而這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他又如何能夠忘記。
不回想,並不代表遺忘。
隻因痛的太深,才不敢觸摸傷口…
窗外的月光逐漸明亮,月朗星稀,天上陰鬱的一片純淨。
風吟豔長長的從嘴裏呼出了一口長氣,不在消沉於過去之中。
過去的,永遠已經過去,未來還有漫長的路要走,哭過了,也就過,風吟豔不會讓自己從此頹廢下去,那道熟悉的聲音,仿佛預料到了風吟豔的反應,語氣暫緩片刻後,方才繼續娓娓道來:
“實際上,你在三歲之時便已能夠轉化文氣,隻是聽我之言,所以才壓了下去。你現在履曆漸豐,應有體會。事實上,此個世界,文化漸已畸形。自伏羲創字以來,倉稟實而知禮節,文化,是用來推動人類發展,擺脫愚昧。
自古文人相輕,現在文風已扭,文人攀比之象日益嚴重,文氣,亦不複古之純粹,這也是為父不讓你轉化文氣的原因之一。
現在,為父便傳你《正氣歌》一篇,《天龍八音》一則,兩者俱無殺伐之術,隻能於你做基礎用。你自小聰敏懂事,讓為父甚是心安,望你慎用之。”
轟!
就在這段話消失,還來不及讓風吟豔反應過來時,風吟豔隻覺腦海一炸,好像從腦海中誕出一隻遠古巨獸般,一股龐大的記憶信息散發著荒莽之氣如火山般噴薄,瞬間占據了他腦海的所有容量:
餘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汙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然亦安知所養何哉?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
陣陣擲地有聲的朗讀在腦海裏陣陣回蕩,體內積蓄多年的書氣在此時沸騰,如汪洋大海般的混厚書氣在風吟豔胸中盤結,隨著朗朗讀書聲的傳出,胸中的書氣也在不停的變換著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