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的地盤上最重要的就是謹言慎行,我自知現今不必當年,若是再出現一個開牙之流的人物,必定死得很慘,是以一直循規蹈矩,整日呆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除了每日兩次要去婆羅迦屋裏替他上藥,別的時候都呆在屋子裏發呆。算日子已經有十來天了,婆羅迦背後的傷口見好。
我收了膏藥,道:“魔君背上的傷已然痊愈了。”
婆羅迦披好衣服,踟躕半晌,終於吞吐道:“上次你說那孩子現今在人間,我想去看看他。”
他這麼說我有些驚訝,卻不敢表現在麵上,隻低頭道:“這麼久了,我亦未曾見過,也好,一起去吧。”
太乙現在在人間的身份乃是個王爺,我與婆羅迦隱了身形落到恭王府的屋頂上,瞧見一個女娃娃,不足三尺高,身穿藕色的衣裙,頭上束了一個小鬏,舉起小手,眼睛圓圓的,瞪著太乙奶聲奶氣道:“父王,嬌嬌手破了,疼。”
婆羅迦的頭向前伸了伸,手微微顫抖。
太乙穿著月白色的長袍,卻不複往日,慌忙蹲下身子,握住小娃娃的手,仔細瞧了片刻,小心用帕子將小娃娃的手包紮起來,又抱起小娃娃,低聲安慰道:“嬌嬌勇敢,不疼,父王帶你出去買你喜歡吃的糖葫蘆好不好?”
奶娃娃眨眨眼,咽了咽口水,伸手環住太乙的脖子,道:“嬌嬌還想吃桂花糕。”
太乙笑了,點了點小娃娃的鼻尖:“行,父王給買。”說完又招來婢女,將小娃娃交到婢女手上,囑咐道,“父王先進屋取點東西,就帶著嬌嬌出去買,在這裏等父王。”
奶娃娃乖巧點點頭,伸手拉住婢女的衣角:“父王莫急,嬌嬌等著。”
婆羅迦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待太乙漸漸走遠了,奶娃娃方才鬆了手,一腳狠狠踩在婢女的腳上,惡狠狠道:“賤婢,用豁口的茶杯給本郡主送茶,劃傷了本郡主的手,你這是故意的吧?”
那婢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道:“郡主贖罪,蘭心不是故意的。”
那小娃娃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用童稚的聲音陰森森道:“服侍主子這般不利索,自己去刑堂領罰吧。”
那婢子頭也不磕了,隻瞪大一雙眼睛驚恐的看著她。
小娃娃踢了婢子一腳,不耐煩道:“念在你這是第一次,就讓她們拔掉你一隻手的指甲吧。”
這般小的孩子,竟然已經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我晃了晃,險些沒從屋頂上摔下來。
婆羅迦急忙扶住我。
地上的小娃娃許是聽到屋頂上的動靜,疑惑抬頭往這裏瞧了一眼。
我心尖顫了顫,不論她將來變成什麼樣,總歸是我唯一的孩子,她這般樣子,其實責任大部分在我,我不能這般輕易嫌棄她。
隻要尋了法子壓製住她體內的魔性,她一定可以恢複正常的。
鳳珍往上瞧的時候,婆羅迦扶我的手緊了緊。
努力平靜下心緒,我淡淡道:“魔君如今見也見了,不知可還有別的想法?”
婆羅迦麵色不大好看,似是受了驚:“嬌嬌她……”
我點點頭:“是,她就是我的孩子。”
婆羅迦斂眉:“她這般樣子,卻似不大正常。”
我心底抽抽的痛,卻不得不強自忍住,隻軟聲道:“連魔君都瞧出來了,我又怎麼會不知道。本上神那把火,燒傷了魔君,也燒傷了嬌嬌的魂魄,代價也算夠大的,魔君可能看在鳳寰一分便宜未討到的份上,原諒鳳寰這次?”
太上老君早就囑咐過我,鳳珍本就是仙魔之子,天生帶著一絲魔性,若是由母體順利生下來尚且能壓製幾分魔性,可惜我懷孕時中了東瀛花之毒,而且又引火與婆羅迦拚個你死我活,如今將鳳珍送到凡界養,恐怕會受不住魔性的反噬。我當時尚且存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她畢竟還有一半的鳳族之血,或許會有良善一麵,現今看來,倒是我癡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