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掛了電話,楚風心裏堵得慌,不斷地抽著煙,歎著氣。心裏,怎一個累字了得?還好是中秋,有三天假期。第二天,楚風早早地起床,趕回了家裏。到家時,已是下午三點左右,二嫂正在屋前的曬場上曬稻穀。父親、大哥、二哥家就在同一排房子,都是隔壁鄰居。楚風從父親的屋裏搬了一個小凳子,坐在二嫂旁邊,詢問事情的經過。二嫂一肚子委屈,說著說著就流出淚來。楚風耐心地一點一滴地對整個事情進行了剖析,並講解道理,對二嫂的不對之處也作出了批評。二嫂也承認自己也有不對之處。正說著,二哥回來了。楚風同樣對二哥的不對之處作出了批評。二哥也表示接受,說:“如果大哥一定要我賠付醫藥費,我也可以給。但是我的胳膊也被大哥打傷了,去醫藥照了CT,醫生說骨頭裏有一絲裂紋。但是想想都是自家人,也就沒有在醫藥買藥,隻是到街上買了一些中草藥回來自己敷。不然,我住幾天院,開些藥,隨便就花幾千塊錢,我也要叫他賠。”二哥、二嫂的態度和認識讓楚風得到些許寬慰。這時,父親也回來了。楚風就在家裏準備飯菜,打算晚上把大哥叫過來一起吃飯,順便進行一番開導。到了傍晚,大哥回來了,楚風就過去叫大哥過來吃飯。大哥帶著情緒說:“家裏有。”“什麼家裏有?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楚風對大哥的態度有些不滿。“沒什麼好說的。”大哥頭也不回,賭氣似地說。“那你幹嘛在電話裏叫我回來?”楚風有些火了。“我沒打,是你打給我的。”大哥毫不客氣地說。“你!”大哥的話把楚風噎得差點沒喘過氣來。“你不是說家裏被砸了嘛,都砸壞了哪些東西?你指給我看看。”楚風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掃了丟了。我無能,我活該被欺負。”大哥一副自暴自棄的口吻。“什麼叫你無能?你這是什麼態度?這件事情你們雙方都有責任,都有不對之處。為什麼不會多檢討一下自己?反省一下自己呢?二哥、二嫂我也批評了,他們都能接受我的批評,為什麼到你這裏就油鹽不進呢?為什麼跟你講了這麼多道理你就是聽不進去呢?”楚風提高了聲調,嚴厲地批評著。“我不得父母的力,我是自食其力的。所以我被人辱罵成‘叫花子’。我活該,我認命,行了吧?”大哥氣呼呼地說。悲哀,楚風的心底騰騰冒出一股股怒火,他的身軀忍不住顫抖起來。他努力遏製住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地說:“難道我們的父母得誰的力了嗎?他們那個年代比我們更艱苦,能不被餓死就是萬幸了。他們辛辛苦苦把我們兄弟四人養大成人就已經不錯了,你還要指望父母掙多少財產給你嗎?就拿我來說,上學的時候也是節衣縮食的。但自從大學畢業之後,我就沒有要過父母一分錢,而且還承擔了多少責任?就連你們哥幾個,我都幫了多少?比如你醫病,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辛辛苦苦奔波了快半輩子了,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你呢?至少父母還給你討了媳婦,成了家。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如果你實在不滿,父親還有一把老骨頭,你去看看值得多少錢,敲了去賣了吧。”“我不是說你。爹那裏的東西給你二哥拿走了多少?我得到了什麼?”聽了楚風的話,大哥的語氣得到了一絲緩和。“他拿走了什麼?”楚風追問。“哼,拿走了什麼?碗筷、小凳子。”大哥悻悻地說。“難道你沒拿著嗎?”楚風嚴厲的目光掃視著大哥家裏的家什,角落裏擺著兩個方形的小凳子,上麵的漆已經斑斑駁駁。那是他上中學時候父親親手做的,楚風用紅黃兩種漆料在上麵畫了一些圖案。“我拿著什麼了?”大哥有些心虛地反問。“那兩個凳子不是爹屋裏的嗎?”楚風厲聲責問。“你要就拿去吧!我不稀罕。”大哥冷冷地回擊道。“你!”一陣激烈的心痛襲來。楚風口幹舌燥,他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抽搐。喉嚨間,滲出一股鹹鹹的味道。正在這時,父親過來了。楚風掏出一根煙顫抖著雙手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現在是一個孤寡老人,我屋裏的東西我也用不了那麼多,你們需要的就拿點過去,也沒什麼。再說我給你們大哥倆東西的時候都是盡量平均分的,不要為這些小事爭吵了。”父親打著圓場說。“那他上次還從你那裏拿了一根電飯煲線呢。你怎麼不說?”大哥衝著父親說。“天啊,你的心眼怎麼比女人還小?你要多少?我買給你行嗎?”楚風徹底崩潰了。“嗬嗬,那是我看管垃圾時,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看著還能用就撿回來了,我也用不著。”父親接過話茬說。大哥一時語塞,臉上依然是悻悻的表情。“說點正題。你帶大嫂去醫藥了沒有?醫掉多少錢?”楚風冷靜了一會,有氣無力地問。“哼,看了,花掉六百多塊呢。現在都還腫多大呢。”大哥把頭扭朝一邊說。“那你怎麼考慮的?需要我叫二哥賠你嗎?”楚風問。“哼,肯定要他叫他賠了,如果他不賠我就要和他打官司。”大哥的語氣十分堅決。“你考慮清楚。我的看法是,你也打了他,他說他去醫院照CT了,骨頭裏麵有一條細裂紋。這件事你們都有錯,都有責任,最好是各自負責,各自吸取教訓。不管怎麼說,都是親兄弟。如果你一定要他賠,那他也可以去醫院治療,花的錢難說比你還多,到時他也叫你賠。那你怎麼辦?”楚風盡量耐心地勸解。“那隨便他了,我奉陪到底。”大哥毅然決然地說。“你以為打官司那麼簡單?為了六百塊錢值得嗎?請律師的費用、訴訟費等各種費用加起來隨便都要幾千塊。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建議你還是學著寬容一些,忍讓一些。如果你一定不甘心,倒用不著打官司,我現在就叫他拿給你。隻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這麼做了,大家以後就再也沒有兄弟情分了,我也不再認你這個大哥了。”楚風這麼說,是希望今後大哥能從這件事上吸取一些教訓,並讓大嫂收斂一下平時的言行。聽了楚風的話,大哥沉默不語。見大哥不再說話,楚風就和父親回到屋裏,洗菜做飯。楚風的心裏,如同被澆上了滾燙的油,火辣辣地難受。考慮到大哥、二哥經濟上也不寬裕,吃飯時,楚風對父親說:“要不,我把大嫂的醫藥費拿給她?”“嗯?那怎麼行?還是讓他們自作自受。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如果你給了她,下次還會這樣,是不是每次都由你負責?你這樣隻會助長他們的氣焰。”父親連忙阻止說。楚風想想也對,就沒再說什麼。晚上,楚風就陪著父親說些閑話。閑談中,父親總少不了反複叨念楚風的婚姻問題。而父親的叨念,就如一把把滾燙的鹽,窸窸窣窣均勻地往楚風內心鮮紅的傷口上撒去。楚風隻能強顏歡笑,虛與委蛇,含糊應答。第二天,又一再叮囑二哥遇事要多忍讓、不要魯莽之後,楚風就沿著屋後的鄉間小路,獨自上路了。路過母親的墳頭,又是一陣穿心的痛奔襲而來。母親在世時,每次楚風遠行,母親總是不顧他的拒絕,堅持沿著這條路,把他送到公路上。直到楚風坐上車,走了很遠,回頭望時,母親孤獨、瘦弱的身影,依舊站在風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模糊的點,消失在盡頭。獨自走在彎彎曲曲的鄉間小道上,母親慈祥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而一顆心,已如落水的喪家之犬,渾身濕漉漉的,卻無處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