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空一下子跌坐在水潭子邊,疲軟的半坐著,眼神仍舊呆滯的茫然的看著胡亂奔跑的人,直到看到一隊隊治安軍在街上抓著慌亂的人們,才恢複了一點神誌,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就向王宮跑,耳邊的一切都已聽不到。
直到幾天後王宮裏仍傳著王子病了,還不輕。
宮外因瑞德死了獨子已經鬧的沸沸揚揚,一隊隊的王城近衛軍開始戒嚴,在街道上來回的巡邏鬧得人心慌慌,以為要打仗。治安軍挨家挨戶的查當日誰在案發現場,凡支唔說不清的一律當嫌疑犯抓捕,那些被舉報沒有說出實情的,不論真否逮住就先一頓毒打。暗探到處查訪,疑犯抓了一批又一批,差點把治安司的監獄塞爆,仍不能稍微減輕下麵那些官老爺的神經,卻愈發繃得緊。
財政大臣瑞德在家裏一日三暴怒,見東西就砸,拿東西就摔。那些家府上的護衛一個個被罵的狗血噴頭,那幾個陪瑞伍出去的家丁早在他一怒之下喂了狗,到下麵陪瑞伍去了。
然而三天之後,瑞德卻出其的冷靜了下來,手裏捏著一張酷似萬俟空的畫像,開動了坈禿的腦袋,如肉袋的臉上的小眼睛不時迸發出無比寒厲滲人的寒光,仿佛一隻饑餓的狼,恨不得吃人肉,喝人血,啃人骨。
萬俟空被嚇得不清,害怕聽到一切有關外麵的事,但他以從最初的驚慌,逐漸淡定了下來。但他仍對失手殺死瑞伍抱以極大的難過之心,整天鬱悶不樂,整日被瑞伍死亡的陰影纏繞。仍時不仍的幻想著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但他知道自己真的殺死了瑞伍,財政大臣的獨子,萬聖國二把手的獨生子,聽說財政大臣因為太胖已經沒有了生育的能力。
宮女們都用出了口惡氣式的語氣私下議論著瑞伍的死,如蚊子似的聲音仿佛無處不在,在他耳邊嗡嗡作響,使他心煩不矣,而以前他總是很樂意的願意聽到一些宮女們的私下議論,聊解苦悶的生活,但現在他覺得一切都變了,變得冷淡,變得陌生。
鮮花不再熱情,草坪看了也覺得心煩,從門房到走廊,到氣勢恢宏的宮殿似乎都塗上一層陌生的薄膜讓他感覺到生冷,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煩悶情緒充斥著他的全身,煎熬著他的心,使他徹夜難眠,無精打采,對一切都提不起精神,有時候不經意間總會有股邪惡的且澎湃的情緒激蕩著,有種毀滅的yu望,這是長久以來一直壓抑著的不願觸及的負麵情緒,使他忐忑不安。
他也意識到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否則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也會毀了自己。但他仍害怕在人前走動,仿佛那一雙雙眼睛能窺透他內心的秘密,所以他不得不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終於在一日後,他決定在人前晃動兩下,然後躲進王宮裏的藏書閣
這類事他以前經常做,藏書閣是他經常去的地方,一個破爛不堪,經年失修,牆門斑駁陸離的地方,裏麵隻有一個已經數不清年齡的耳聾眼花的瘦杆老頭,一個總是喜歡罩著個寬大的不合身的宮袍的老人,白發斑斑,滿臉皺紋,有點駝背。
說話喜歡扯著嗓子,有點不近人情終年守著個破房子的孤獨老人,似乎宮裏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都隻知道在自己入宮以前他就在這裏了,一個古怪的老頭。而萬俟空卻很喜歡他,不知為什麼。老人話不多,但他也能從老人的眼睛裏看得出老人對他的到來是歡喜的。
而大多數萬俟空在這裏會看一些年代久遠的奇聞異誌的書,或者給老人講自己對娘親的思念。當他有一日看到老人眼中閃爍的遊離的痛苦的回憶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對一個孤獨的老人訴說一個對親人的思念,是件很殘忍的事,那一年他十四歲。
而一年後的今天,他再次踏入了長滿雜草的藏書館的門。
老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混濁的眼睛透著股驚喜,巍巍顫顫的就出來迎萬俟空,卻被萬俟空迎了上去,攙扶住了,生怕他被雜草拌倒後就再也爬不起來。
老人住的屋子是在藏書閣邊蓋的一間矮屋子,陰暗潮濕,天氣好的時候興許能透進些陽光。老人的被褥仿佛幾百年都沒有換洗過,散發著黴味,其實才一年光景,還是一年前萬俟空偷拿自己的給老人的。
這是他一年來第一次重新踏入藏書閣,每一次之後他都會把內心的一些秘密留下來,仿佛這裏是他心靈深處永恒的安祥之地。或許隻有萬俟空知道那些秘密是他心裏一些不願,也不能承受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