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係旋轉著美麗至極的星體,與奢侈之風盛行的太陽係遙遙相隔的另一端,一顆環繞著恒星的璀璨行星正以過分的自轉傾斜角反射著恒星的耀眼光芒。
奧古斯都的光芒在恒星係中顯得尤為突出。這個礦產豐富到滿溢的星球正百無聊賴地摳著牙縫。由於它獨特自轉角度而來的另一麵,卻是無盡的黑暗。伴之而生的,是黑暗中的寄生蟲。若是不親眼目睹這黑暗中蠕動的生物,便無法感覺到那種窒息。
哈雷德靠在岩土堆成的演講台旁邊,看著主持人大肆稱讚著比賽獎品的豐富,能獎勵十個土豆,實在是太吸引人了。但是德卻不為所動,他正瞪圓了眼,目光近乎刺穿主持人的嘴唇。他的眼神突然一亮,看著那翻濺著白色液體的嘴唇終於停止顫動。在鋪滿各種排泄物的演講台上,人們熱衷於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支持與熱愛,德正揮舞著手裏的東西大聲叫喊著:“快來看吧!本年度最具收藏價值的舊式照相機!升值潛力無限!”回應他的,隻有四周吵嚷著散去的群眾。
就連德也無法數清楚自己已在這台上站過多少次,主持人每天都會準時在這個台上出現,德緊跟在他後麵衝上演講台,卻屢試屢敗。
德又落魄地走下演講台,來回蹭著鞋底。他把照相機重新用舊報紙包好,塞到風衣最裏麵的夾層中,披上鬥篷,匆匆離開了演講台。遠遠望去,活像一個長著雞胸的英雄人物隱沒在黑暗裏。沒有人會沉迷於黑夜。離開了略有光線的演講台,德的瞳孔變化著,適應周圍無盡的黑暗。
“嘿,兄弟,你那掛在滿臉的愁苦是怎麼回事?快來喬治小屋看一看吧,每晚隻需兩份麵包屑。再劃算不過了,不是嗎?”
偽奧古斯都沒有白天與黑夜,卻習慣用地球的時間差來決定一切。
“讓我跟一個看不清樣貌的老女人滾在一張床上?我的理智告訴我,肚子才是一切!”
“來到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是理智的。”
驚異於對方毫不惱怒的聲音,德抬起頭,這才看清了喬治的臉孔,居然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鬼。德有些後悔自己把怨氣拋在一個打廣告的路人身上,可怖的危險似乎已經纏住他。他無奈地撇撇嘴,加速穿過這片危機四伏的街區。但是融於黑暗的鬼魅仍悄悄跟在他身後,近在咫尺,德卻完全沒有發現。黑暗,這就是偽奧古斯都最可怕的原因。
直到德終於在一個小湖泊旁停了下來,黑暗中的鬼魅才走出來,輕鬆地笑著說:“原來這裏就是你們這些菜鳥的聚居地。”
德驚恐地回過身,手中微微閃著亮光,隻有精心照料的匕首才會有那樣的反光效果。微微閃著的光點來回移動著,在對方的臉上停下腳步。德保持著防禦姿勢,靜觀對方的動作。
“這麼緊張幹什麼?照你這樣,晚上永遠都別想睡好覺了。”喬治露出一抹苦笑,看著對方毫無變化,“喂,偽奧古斯都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啊。你是被害妄想症患者麼?”
喬治一臉好笑的神情望著德,看著他的臉由慘白變為青綠色。不過德已經對他保持警戒,絲毫沒有回話的打算。
“你們成年人真是一群精神病患者。”喬治看著德,厭惡地聳了聳一邊的肩膀,“跟你做個交易怎麼樣?告訴我你的故事,我就帶你去個發財聖地。”
“那還真是天上掉麵包屑了!不過我不接受。”
德攥著匕首的手指愈加骨節分明。一陣不易察覺的風從德身邊遛過,不等他慘叫一聲,原本屬於他的匕首就已經劃在他的喉節處,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流下,很快就凝固。
“這樣就省事多了。好了你就乖乖同意吧,不然下次就直接插進去好了。”喬治半開玩笑地說著,從被壓倒的德身上站起來,把手裏的東西扔了回去,就地盤腿坐了下來。手支著下巴看著德。看見對方這副危險又耍賴的樣子,德承認自己惹上大麻煩了,隻得撿回匕首,以同樣的姿勢坐下。兩人麵對麵坐著。
喬治始終微笑著聽德的講述,讓人無法看透他那上翹的嘴角中蘊含著怎樣的深意。
來到偽奧古斯都的隻有兩種人,一是誤打誤撞來到此處,至於第二種,德很快就會見到了。哈雷德屬於前者,在星際旅行中,他的飛行器被隕石擊中,穿透奧古斯都極薄的大氣層。德再醒來的時候,被一陣寒風刺激地跳了起來,又從駕駛員的座位上掉了下來。他哆嗦著抬頭,就看見漫天的星光,飛行器徹底報廢了。與此同時,德才發現自己隻穿著一條內褲站在寒風陣陣的飛行器中。在偽奧古斯都生活了一段時間後,德才知道當時自己的衣服是被瓜分走的,直到現在他對這件事仍心有餘悸,在昏迷不醒的時候被人搶走衣服是一件多麼不堪入目的事情。現在,德靠著密封箱裏的壓縮流食度過了多個餓到昏厥的夜晚,關於這個箱子的存在,德沒有告訴任何人,畢竟隻有在緊急程度達到S級時,德才會考慮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