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她會看這些書,就說她居然會來這條巷子,他們都覺得她是走錯了路。
“書還分什麼高低貴賤麼。”蘇暮雲笑了一聲,轉而看向擺在中年書生前麵的一本藍色線紮本,上麵寫著烏蘭傳三字,“這書是新出的嗎?”
中年書生因她那句話分明是僵了一瞬,神情都落寞了幾分,他們這些落魄書生所寫的東西,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因為他們連一個功名都看不上,是無才。
中年書生應了一聲,木訥的點了點頭。
蘇暮雲又看了一番,搖頭道,“我再看看。”
她可不想看新出的書。
蘇暮雲往前又走了幾步,這條巷子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那邊原本正在執筆作畫的藍衣書生看到她,手中的筆啪的落在了地上,而後他更是將周圍的東西飛快的收起,抱上書畫便要走。
“小慕,你去哪啊?”身後有人喊到。
蘇暮雲詫異的看向前方,那藍衣書生一瘸一拐的走的飛快。
蘇暮雲皺了皺眉,抬步走了上去,看向剛剛喊的那人,“他怎麼收這麼早?”
那人一見蘇暮雲竟主動跟他說話,便急忙開口道,“不知道啊,他平常可是最後幾個走的。”
蘇暮雲沉吟了半晌,那個背影……“他叫什麼?”
“慕安。”
蘇暮雲心中一震,收了扇子,快步便追了上去。
那藍衣書生腳下不方便,一瘸一拐的終究比不過蘇暮雲的腳力。
“慕大少爺!”蘇暮雲高聲道。
藍衣書生身體分明僵了一瞬,卻立即連頭也不回的走了。
蘇暮雲原本還想去追,卻忍住了。
若那人真是慕臨安,他能變成這幅模樣,怕是跟沈從雲脫不了關係。
她隻知最後慕臨安已經從京城完全消失了,她以為他已經回了滁州,或者已經回了如影閣,可她實在沒想到她再見到慕臨安,竟然是在淩國,還是一個雙腿不便的慕臨安。
蘇暮雲回頭,心中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而又走到剛剛叫慕臨安那人的旁邊,從袖子裏掏出了一錠銀子,“小哥,你告訴那位公子,便說一位姓蘇的公子求他一副畫。”
那小哥一看那一錠銀子。這麼一錠銀子可是他們一個月的收入啊,有時候一個月都賺不到這麼多。
蘇暮雲看到了他眼中的貪婪,將銀子遞給了他,隨即又拿出了一錠,“勞煩小哥一定要給蘇某帶到。”
“是是是,我一定將話帶到。”
蘇暮雲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
最後蘇暮雲在各個攤位上買了幾本有關二十年前記憶的書,大多都是小說,蘇暮雲相信既然淩國將此事隱瞞的如此之好,那明麵上是肯定不會有的。
那些書生最後看蘇暮雲的眼光竟像是救世主一般,引得蘇暮雲頻頻失笑,最後蘇暮雲還勞煩了一人幫她把這些書送到客棧去。
這兩天要是見不到韓飛源。她也有的忙了。
蘇暮雲看著桌上那一堆的書,無奈的歎了口氣,隨意便抽了一本出來看,這是一本以愛情為主題的小說,主要就講男主是如何如何的心懷天下,壯誌未酬,而女主一直一心一意的陪在男主身邊,鼓勵男主,男主在最落魄的時候,她依舊不離不棄,最終男主考上了狀元。
蘇暮雲有點想撕書。
那些書生考不上功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嘭嘭的打更聲在街上響起。
蘇暮雲正在看一本名叫浮生年的書,這本書寫的很有趣,裏麵隻有一個瘋癲的皇子,一心想要自由,結果最後好不容易自由了,卻因為追一隻漂亮的蝴蝶又跑回了宮,最後蝴蝶死了,他再次失去了自由,從此卻是後宮佳麗三千。
瘋癲皇子……
蘇暮雲合上了書,又將剛剛看的那本拿了起來,這兩本書的作者都叫笑世書,雖然筆風很像,可故事結構卻是天差地別。
笑世書,嘲笑世事。
蘇暮雲皺了皺眉頭,又打算再拿一本,外麵卻傳來一陣的打鬥聲。
刀劍相撞!
蘇暮雲俯身便吹滅了蠟燭,起身便旋然至窗前。
她可不認為這打鬥聲是因為她,現下知道她來淩國的人隻有鳳卿辰,而且想要她死的人也隻有蘇柳和何如歡。
她們倆可沒這個本事。
蘇暮雲看向窗外,兩個黑衣人在月光下站在房頂上刀劍相擊,撞出一陣火光。
蘇暮雲越看越忍不住皺眉,這兩個人出手皆是殺招,裏麵那個用刀人的手法,看起來有些熟悉。
隻見一個黑衣人旋然了一圈,想靠速度從用刀的一個黑衣人身後襲來,而用刀的黑衣人似是看出了他的做法,動作沒有一絲慌張,反手便將刀從自己的腰側刺向身後的黑衣人。
陶三刀,陶昔折!
蘇暮雲頓時想了起來。
武林大會的那一次,當時玄明月和陶昔折的那一場便是如此。
雖然這個用刀的人比不過陶昔折的快速,可那黑衣人卻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如此的手法,那一刀的出現讓他措手不及,隻想著往後退,而那刀卻根本不給他退的機會,直接快速的刺向了他的腰側。
那黑衣人連忙側開,也虧得那用刀的黑衣人對這招也不太熟,還沒置他於死地。
陶昔折是鳳國四皇子的人,此時這陶三刀的刀法竟出現在了淩國,這天下到底是要亂了。
蘇暮雲皺緊了眉頭,不知道鳳卿辰那邊還記不記得提防著那位四皇子。
持刀的黑衣人似是有些惱怒,握著刀便朝那人衝過去,動作竟比剛剛更加淩厲。
對麵的黑衣人明顯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蘇暮雲沉吟了半晌,隨即便從床上拿起了一個銀色麵具戴在臉上,腳下一點便踏著窗台向那兩人飛去。
白衣翩翩,迎風而來。
蘇暮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三根銀針,瞬間便朝那持刀的黑衣人襲去。
蘇暮雲在習武的時候,深知自己時間不多,根本就學不精那些硬功夫,便直接讓鳳卿辰找了個擅用暗器的人,這兩年她可是學到了不少。
那銀針來的極快,連空氣的微動都掀不起,持刀的黑衣人隻覺得後背一疼,隨即握刀的手便直接沉了下去。
對麵的黑衣人一愣,抬眼便看向已然落在房簷上的蘇暮雲,已失了力氣的人也轉身看向她。
蘇暮雲站在簷角之上,霍然打開折扇,有禮的俯身。
“你是誰!”剛剛他背上一痛,絕對是這個人搞出來的。
蘇暮雲微微挑眉,“原來這天下還有不認識在下的人。”
她的語氣之中極其傲然,使得兩人都懸起了心。
“敢問公子是?”這個人出手的動作,可不像是一般人。
蘇暮雲皺緊了眉頭,語調甚是難過,“結果在下救的人也不認識在下,在下當真是失敗啊。”
兩個黑衣人皆是有些失神。
這人怎麼說話和動作這般……讓人難以理解。
“說起來,在下的名字不是應該在江湖上很響亮的嗎?”蘇暮雲甚是納悶的自言自語道。
那持刀的黑衣人打量了蘇暮雲半晌,一身白衣,臉上戴著銀色麵具。
這…..黑衣人忽然睜大了眼睛,“納蘭公子!”
蘇暮雲揚起了嘴角,“嗯?”
蘇墨這個身份太過明顯,她隻能靠著鳳卿辰的身份出來招搖撞騙了。
而且世人皆知蘇墨可不會武,而納蘭辰這個身份他們雖沒有見過他動手,可在如意坊的那一次一擊便殺了花書生著實帶給江湖人太多震撼了。
兩個黑衣人皆是驚詫的睜大了眼睛。
持刀的黑衣人瞬間恭敬了語氣,“納蘭公子,還請納蘭公子務要插手此事。”
納蘭辰是天下第一樓的人,現如今的天下第一樓可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剛初出茅廬的江湖酒樓了,天下第一樓的背景讓江湖人紛紛討論,卻從來沒一個特定的消息說天下第一樓的樓主到底是什麼人,如影閣不出售天下第一樓的消息,清水宮也處處護著天下第一樓,這讓江湖中人都對天下第一樓尤其忌憚。
另一個黑衣人聽了這話,眉頭皺成了一團,他當然知道這個人說的是哪個納蘭公子,戴著銀色麵具,又姓納蘭的,隻有一個天下第一樓的納蘭辰。
他不想讓納蘭辰幫他,可納蘭辰若不幫他,今日他恐怕就要命喪於此了。
蘇暮雲打量了一番二人,都將臉蒙著,現下他們三人倒是誰也不知道誰長的是什麼樣子了。
蘇暮雲輕笑了一聲,“這位兄台說的可是好笑了,在下拔刀相助罷了,你們之間是有什麼事?”
兩人皆是一愣。
持刀的黑衣人感覺自己的手依舊抬不起刀,語中更為著急道,“納蘭公子,江湖之中哪能沒有什麼事呢,此事天下第一樓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蘇暮雲搖著折扇,看向那人,那雙眼睛在黑夜裏看不清形狀,隻能看到那雙眼眸裏似有若無的寒光。
“在下若將這事管定了呢。”
兩個黑衣人都被她這個眼神給驚住了。
這個納蘭辰不是什麼好脾氣,這是傳遍江湖的事。
“納蘭公子,你這是要跟陶盟主作對嗎。”他現下也隻能將陶昔折給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