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仰麵躺在床上,像一隻擱淺在戈壁灘上許久未見水的魚,隻留一雙無神的眼睛在黑夜裏亮著。
我到底為什麼要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第一百零一次的問自己。
嗡……嗡……
手機開始震動,打斷了她不受控製下墜的思緒。
該到點去上班了。
她側過身去關掉了鬧鍾,閉上幹澀的眼睛,維持著那一個動作半晌都沒有動靜。
不想起床,不想去上班。
外麵很冷,騎電動車很冷,臃腫的棉衣穿著很醜。
帽子會將她的頭發壓的亂七八糟,可又不得不戴帽子,那樣會凍掉耳朵——她前幾天冬至的時候沒有吃餃子。
其實那天是準備去吃的,隻是店裏麵人太多,很吵,有人在店裏麵抽煙,於是她又打算去超市買速凍餃子自己煮來吃,不巧小區門口的超市裏速凍餃子已經被洗劫一空。
算了,她也不是那麼迷信的人。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冷上許多。
思緒總是不由自主的自行飄向遠方,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十幾分鍾過去了。
她定的第二個鬧鍾開始不安分的震動起來。
葉菲由著它在自己手心震動,整個人都懶懶的。
終於消停下來,她也終於在心裏給自己給出了兩個選擇:要麼,現在起床去上班;要麼,就打開窗戶,從那裏跳下去。
她租的房子在六樓,跳下去應該不至於死不掉。
隻是這樣也許並不太道德,她想。
房子的主人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輕的姐姐,眼睛大大的,笑起來有酒窩,租給她的時候看她自己一個小姑娘住,還主動換了房門上的鎖。
死過人的房子應該以後就不太好租出去了,可能這一片的房價都會被影響。
別人對她那麼好,自己也不能學豬八戒倒打一耙吧。
於是葉菲打開一盞小小的床頭燈,開始慢吞吞的換衣服。
再說跳下去到時候臉著地,估計死相會很醜,她不想醜不拉幾的死掉,也不想在很冷的冬天死掉,要死也要死在春暖花開的春天是不是?
或者是陽光燦爛的夏天。
或者是金燦燦的秋天。
總之不能是在冬天。
她這樣對自己說。
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好像沒有剛剛躺在床上那麼難過了,還挺慶幸自己選擇了第一個答案。
你還活著,你真棒!
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鏡子裏昏黃燈光下的自己,默默在心底對自己說。
刷完牙已經不早了,葉菲打開水龍頭任由自來水嘩嘩往下流,沒了下一步動作。
水太冷了,她站在旁邊等著水流了一會兒,權當自己已經洗過臉了。
外麵天還是黑的,兩個拳頭大點的小學生穿著藍白相間的醜陋校服背著書包搖搖晃晃走在前頭。
葉菲也沒有超越他們的打算,控製著電動車跟在後麵,直到轉彎的時候才從另一個方向加速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人要這麼痛苦的活著,她小時候也是很早的起床,外麵天還很黑的時候就背著書包往學校走。現在畢業了,還是要很早的起床,還是要在天還很黑的時候去工作。
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退休的時候嗎?
她還能不能活到五十五歲。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