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酒吧的招牌很有特點,它的店名“Z”是嵌在門上的一塊深色玻璃,一點都不起眼,如果不看門牌號的話,白樺會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但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一堆細小的金色光點開始從大門的四麵八方湧出來,它們跳躍著聚到一起,將那個大寫花體字母“Z”填滿,於是一個令人印象深的LOGO誕生了,它是璀璨的,流動的,那些光斑始終在運動。
白樺覺得這場景有點眼熟,但卻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了,但那些都無關緊要,關鍵是現在——站在酒吧門外,他開始檢討自己的行為,實在很荒謬,隻因為接到一個惡作劇式的電話就這麼跑來了。但不可否認,他剛才實在很生氣——他已經將鄭皓視為朋友了,一個多月沒有聯係,第一通電話居然是陌生人打來的!什麼小豬,什麼國王遊戲……真是幼稚。
他將手中的紙袋移到左手,用右手推開門。
他已做好麵臨自己討厭的一切因素的心理準備,煙味,酒味,刺耳的笑聲,以及看不清腳麵的晦暗光線……這都是一個正常酒吧可能具有的,Z酒吧也不例外,但隻有一樣,因為這一樣的存在,那些令人厭惡的東西都可以被忽略。
鄭皓在唱歌。
他坐在一張高腳凳上,穿著寬鬆的淺藍色襯衫,下擺沒有塞進褲子裏,隨意的散著,凳子的高度恰如其分的襯托出他的一雙長腿,一條曲著,一條伸得老長,他的身體隨音樂節拍輕輕擺動著,他整個人都和這支曲子融到了一起,那是一首慵懶的英文老歌,格外適合他低沉的聲線。
白樺知道自己貪戀鄭皓的嗓音,但是這一瞬間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聽”呆了,還是“看”呆了,反正他從一進門起就站在那裏,直到整首歌唱完。
“那個,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你是白樺先生嗎?”一個聲音幽幽在旁邊響起,白樺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人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而且一下認出他的身份。
“你是?”
“啊啊啊——”對方看到他的正麵就更加激動了,甚至用手掩住嘴大幅度喘起氣來,“我我我——是你的歌迷啊!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啊,抱歉,忘了介紹,我是鄭皓的朋友,也是這家店的老板,您能來真是蓬蓽生輝啊,請千萬不要客氣,您想喝什麼?吃什麼?”
這人當然是宋老板,從鄭皓掛掉電話開始他就在門口等候了。
白樺本就不善於應付異常熱情的人,再加上現在他覺得有點不舒服,在聽過鄭皓唱歌之後,他的心髒便不能自已的猛烈跳動起來,仿佛一張嘴就能飛出去,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他咽了咽吐沫,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宋老板:“我隻是來送還他東西,麻煩你幫我交給他好嗎。”
“不不不,這個忙我不能幫,”宋老板飛快的抽回手,並誇張的朝天舉起,又指了指舞台:“他唱完了,你自己交給他吧!”
白樺這時也注意到舞台的燈光已經暗下來,鄭皓以及另外幾個年輕人正在一側退場。
宋老板朝那個方向嘬了個特別亮的口哨,又喊道:“嘿!看看誰來了?!”
幸好周圍並不安靜,客人們都各忙各的,隻有少數幾個侍應生朝他們這邊看來,當然也沒認出白樺,而且他們早就習慣了自家老板的抽勁,但是鄭皓卻看到了。
其實從白樺一進門起鄭皓就注意到他,但為了不影響發揮,他索性閉起眼睛演唱,即使宋老板不招呼他,他也是要過來的。
但是這回他卻有些靦腆。
在白樺眼裏,鄭皓是慢慢走來的,像是故意延長這分隔一個月後的重逢一樣,他步子邁得雖大,速度卻並不快,厚質藍襯衣的下擺緩緩拍打在牛仔褲上,看起來帥極了,這一瞬間,仿佛自己和他都成了電影裏久別重逢的主角,周圍的人像被摩西之劍劈開一樣分去兩邊,順帶都被模糊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