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名律師-異空間(1 / 2)

成為律師的這條路,我走的很累,很辛苦。學生時代暫且不提,在進入律師事務所後,我也並不是一帆風順地過著日子。因為我是新人,事務所派給我的都是些簡單的或是無關痛癢的案子,像鬧上法庭的鄰居吵架,小偷小摸又死不認錯的,不然就是根本沒有勝算的案子,像是小平民起訴大公司,這怎麼可能贏得了呢?這樣的案子接多了,我也慢慢地沒了自信,覺得律師這條路,也許真的不適合我。

所以當我受委托接下老太太被殺案時,我把它視作我律師生涯的最後一個案子,辦完了就辭職,該幹嘛就幹嘛。找上我的是被告的朋友,他說被告因他而犯了罪,他很過意不去,也不相信法院指派的律師的能力,想著自己幫忙找一個,但他手頭不寬裕,隻能拜托我了。

手頭不寬裕,所以找上我?聽完這句話,我頓時火冒三丈,但也無可奈何,畢竟我能力差也是事實。

“我可不保證比法院派來的家夥做得好。”我如實告訴他。

“誒。。。還是請你盡力而為吧,哪怕能幫他減一年的刑也行。”他滿臉胡渣,一副憔悴的樣子,我甚至覺得他才是殺了人要被判刑的那個。

隻要死咬著過失殺人就行了吧,再把老太太假裝受傷想訛錢的證據拿出來,這就是我能做的全部了,也不算那麼難吧。

可是沒多久,一個姓方的警察找上了我。

“10萬,買下你要在法庭上說的所有話。”他神秘兮兮地對我說。

我皺起眉頭晃了晃腦袋。我不打算收賄賂,這點起碼的職業道德我還是有的。

“也不是要你一句話不說啦,隻是提到被告偷走了一百萬時,你保持沉默就行了。”說完,他掏出一個塞得滿滿的信奉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不會幹昧良心的事的。”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我的眼珠子一直盯著他手上的信封,這點我自己都知道。

“放心,這不是什麼昧良心的事。”他三兩步走到我麵前,把信封塞進我的外套領子裏,還伸手拍了拍,“‘他真的偷了一百萬,而你對這樣的事實毫無辦法。’你隻要在心裏這麼想就行了。啊,最好還能在臉上表現出一點來。”他笑了笑。

我就保持這樣的狀態回了家,從外套裏掏出被我體溫焐熱的信封,拆開來數了數,整整十萬。

幾天後,我站在被告席上,聽著被告的律師抓著一百萬大說特說。我低下頭,閉上雙眼,把眉頭擰緊,齜牙咧嘴,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心髒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最後對方律師拿出被告向高利貸團夥借錢的證據,明明知道那東西大概是偽造的,我還是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

他就是偷了一百萬,我沒錯。

法官宣判後,我抬起頭,眯著被光線刺激到的雙眼看了看我的本應該為之辯護的對象。他也在看著我,雙眼呆滯,既無憤怒,也無驚訝。我想,剩下的大概就是絕望了吧。而我的委托人,也就是這個被告的朋友,早就因為瞎胡鬧被攆出了法庭現場。

我得快走才行。一出法院,我立刻向事務所提交了早已準備好的辭職信。我在信裏把這次的事件說成是我的過錯,我的無能。因我的無能而被搞砸的案子有很多,他們應該也不會因此而感到奇怪。這樣一來,那個委托人來找我也沒用了。

我帶著那十萬塊逃到了別的城市。也許是不甘心,在這裏,我又一次選擇去當一個律師。又也許是因為風水輪流轉,在這裏,我的律師之路則要順利得多。我用那十萬塊開了一家自己的事務所,解決了幾樁案子,名氣也稍微大了起來。以前的同事們聽說了我的現狀,不知道會怎麼想。

工作之餘,我喜歡到酒吧喝一兩杯。這家酒吧位於城市中心的一條小巷子裏,樓房的側麵牆上被開了個小門,門邊上擺上小小的招牌,用幾個小燈泡拚出“FreeChance”幾個字,跟整個城市的霓虹燈比起來,這就像是浩瀚銀河裏的幾顆小星星。但就是這幾顆星星,它們的引力吸引了我。

這間酒吧很小,大概隻能坐七八個人,可每次我來的時候,這裏都是空的,隻有留著八字胡的老板坐在櫃台後麵無聊地磨著冰錐。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仿佛我真的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我實際上並不是。由於我的沉默,那個已經被我忘了名字的犯人白白背上了一百萬的債,據說還因此丟掉了自己老家的地。我常常想起這個案子,白天想,晚上想,甚至連站在法庭上都會出現幻覺,仿佛不遠處坐著的,就是那個倒黴的犯人。

隻有在這家酒吧裏,我才是自由的。這裏對我來說仿佛是個異空間,隻有我和不停磨冰錐的沉默老板存在。

這個異空間被入侵,是在我來到這個城市後的第十一年,也就是當時的犯人應該被釋放的那一年。剛進入這一年,我就開始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由於心煩意亂,工作也沒怎麼接,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FreeChance裏和冰錐老板演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