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倉庫裏冒出來的那個人走遠後，方可仍直勾勾地望著他消失的那個方向。我拍了她一下，提醒她該走了。
“去哪？”大概是看在班主任的身份上，她好歹坐上了我的車，可臉上卻寫滿了不信任。
“先去我家吧，你也沒處去，對不對？”我撿起丟掉多時的溫和語氣，哄小孩一樣地對她說道，可她似乎不為所動。
“不用了，直接把我送到媽媽那邊就行了，地址的話……”她開始掏口袋，我趕緊打斷了她。
“你媽媽那邊就先由我去吧，萬一你爸爸他也在那裏呢？”她想了一下，可能覺得挺有道理，就不再說話了，手臂交叉放在胸前癱坐在副駕駛座上，用一副憂國憂民的目光直視前方。
幹得漂亮，怎麼可以讓煮熟的鴨子飛走呢？我偷偷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天最近黑得很快，離家還有十多分鍾的路程時我打開了車燈，坐在我身邊的方可已經睡著了。停下車後，我輕輕搖醒她。
“到了。”我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心跳得很快，說完我就趕緊閉上了嘴，擔心心髒從嘴裏跳出來。
“嗯？”她從保持了快一個小時的姿勢裏伸展開，揉了揉眼睛，四下環視了一下。“這是哪？”
“我家樓下。”我答道。
“哦對。”她揉了揉腦袋，開始活動手臂。我下車跑到另一邊為她打開車門。“啊，謝謝。”她有點驚訝地看著我。我把鑰匙遞給她，讓她先上去開門。
“501室，電燈開關就在門邊上。”我說。
她點了點頭，看了看兩個都正在運行中的電梯，扭頭跑進了樓梯道裏。我把車停好後也來到電梯間，左右兩個電梯都在往下。左邊的先到了一樓，走出來一對母子，我們相互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隨後，我站在了右邊的電梯門前，幾秒後電梯停下了，門緩緩打開，方可緊貼著門站著，像是急著要逃出電梯的樣子。一看見麵前站著的我，她瞬間就僵住了，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怎麼了？”我輕聲問道，同時把手放上她的肩頭，輕輕把她推回電梯裏，自己也乘上電梯，按下“5”。電梯緩緩上升，密閉的空間裏有股很難聞的味道，同時還有點輕微的超重感。她不敢看我，雙眼直勾勾地對準了地麵。我輕輕攬住她。“有老師在，你就不用再怕了。”她的身體一直在輕輕發抖，我更加用力地攬住她，想把這種顫抖包進自己的身體裏。
五樓到了。我和她走出電梯，來到501門口。大門和燈都開著，鑰匙掉在地上。“以後記得，離開家時要把門帶上啊。”我把她推進家裏，撿起地上的鑰匙，同時帶上門。過於興奮的我沒控製好手上的力道，搞得關門聲有點大，她似乎被嚇到了，身體又猛地顫動了一下。
“你……”她想說什麼。
“先吃飯把，有什麼事吃晚飯再說。我去做飯，你看會兒電視。注意別弄亂了茶幾上的照片啊。”我脫下外套掛好，從冰箱裏拿出食材開始準備晚飯。“別老想著出去，出去了多危險，萬一被你爸爸發現了怎麼辦，或者你那些小混混朋友……”我對著正握著門把手的方可說道。她聽到後鬆開手，低下頭，像是徹底放棄了出逃。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突然叫道，接著又瘋了似的把牆上的照片一把扯下。
“別亂撕啊！”我急急忙忙地給電飯煲插上電，趕到她身邊，撿起散落在她腳邊的碎片。“你知道我拍這些照片有多不容易嗎？”我麵露怒色，她則嚇得後退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