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鴻半躺著的身形略略一動。
杞英手上動作不停地道“老奴雖一輩子不曾娶親,但活這麼久又在宮中看了這麼多年,倒也於這癡兒怨女之情上看出些門道,這些年雖然看似您一直在追,娘娘也一直在逃,但說到底,她還是沒忍下心去跑太遠,一直將自己擱在您的視線底下,也沒當真絕情拒了您讓燕殺跟著她的好意。”
“雖說後來,她自那崖底上來後見了那謝泉故意撿回的布告也最終還是選擇丟下燕殺遠去,但老奴覺得那已是娘娘心裏在做最後的掙紮了,否則依著她的聰慧,不會看不清明您設下的瘟疫之局,更不會去北越軍營裏自投羅網的。”
說著,他慢慢俯下身在燕驚鴻耳邊說了兩句。
“你說的話當真?”燕驚鴻地霍然扭轉身體,當即疼的嘶的一聲,不過他絲毫不顧隻雙眸透亮地看著道“蘇蘇果真將朕寫的每一封布告都妥帖地收起來,還隨身帶走了。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回朝後喚那謝泉來問!”杞英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燕驚鴻的心情立即多雲轉晴,他眯著眼笑道“那個傻呆子不會撒謊,他既然跟你那麼說了就肯定是真的!”
“嗯……杞英,回去就給那書呆子封個官當當吧,朕看他長得還行,讀過書也還有些身手,你就隨便挑個什麼三品官給他吧。”
杞英帶著淡淡笑意道“老奴記下了!”
“哦,對了,那家夥後來被朕扔到哪去了,朕都忘了?”
“在內侍局裏給老太監們……洗恭桶!”
燕驚鴻“……”
好半響後,他悶著聲音古怪道“朕看他也老大不小了,你就再從朝裏找個良家女子賜個婚吧。”
“老奴替他謝過陛下!”杞英依舊淡笑道。
“嗯”燕驚鴻含糊著應了一聲,繼續翻身趴下手指捏著下巴道“剛才朕聽你說話也覺得有些道理,隻是如今她這樣對朕不甚親近的樣子可怎麼辦呢?”
這下,杞英波瀾不興的眼皮終於無奈地抬了抬“方才老奴說過娘娘生性清澈淡然,再說的難聽些便是與情之一道上未曾開竅,並不知何為情動,情動時該當如何,所以您若是越主動越熱情,她便會越不知所措越退縮。”
“這樣嗎?”燕驚鴻似是有些明白的樣子。
“自是如此!皇上您自幼生在深宮,又在那樣的環境下不得不假裝做出一番風流成性的模樣,久而久之,便是對著心中喜愛的娘娘也會不覺帶出您對付其她女子時的手段,再加上娘娘對人不愛搭理,您就更是變本加厲地使出那些手段想去攏住她……”
說到這裏,杞英重重地歎了口氣,又加重了手上揉捏的力度道“可是世事往往過猶不及!您哪……嚇到她了!”
“依著老奴看,您不若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若您不是皇上,若您真心實意地愛上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卻是一淨白紙,那麼歲月靜好之後,您會如何待她?”
說著,他抽回手,輕輕地在燕驚鴻的肩上拍了兩拍,躬身一禮,帶著淡淡的笑意告退了。
月色薄涼,皎若琉璃!
一室靜謐中,但見緋衣男子撐著頭,閉著細長的眼,不知是在冥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