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你怎麼來了?”
見到何夫子的瞬間,他抑製不住將她一把攬在懷裏。本以為他們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不料在他被軟禁期間,竟可以見到她。這就像餓到快死掉的人麵前突然擺了一桌上好的酒宴,光看著就覺得美不勝收啊!
明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結局;明知道,此時此地他分明命懸一線;明知道,就算見到她,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所改變——可隻是這樣看著她,他就覺得打心底裏竄出一陣圓滿的幸福感。
讓他好好抱著她吧!如果這就是他生前可以做的最後一件事,那麼他帶著懷抱裏她的氣息死掉,也算是一種告慰。
然而他緊擁著她的手臂因她下麵的話而鬆開——
“是八爺請我來的。”
八爺請何夫子來這裏是做什麼?何焯尋思良久,難道是想以何夫子要挾他?可八爺並不知道何夫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啊?
難道……難道是請何夫子來遊說他起草那份折子?
何夫子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才不會犯這種傻呢!八爺算錯了。
可惜,這回八爺沒打錯如意算盤,倒是何焯要失望了。
“我正是受八爺所托請你起草那道折子——保舉八爺為儲君。”
何焯兩眼一黑,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你要勸我寫那份保奏八爺為儲君的折子嗎?依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一旦聖上翻臉,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何夫子兩眼一翻,“你沒有妻室,妻族可以省了,滅不了你九族的。”
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她居然還有心情跟他說笑?!“何夫子,你對朝局是最最敏銳的,你怎麼可能來勸我寫這份東西呢?我寧可現在被軟禁,也不要何家九族幾百口人因我而不明不白地死掉。”
現在想來,無官、無權、無錢、無名、無勢又能怎樣?起碼一家大小好生活著啊!
“你寫了那道折子,全家大小死不死還是兩說。若你不寫,你立時三刻就會死,這是一定。”他是還不知道八爺厲害啊!
以為這位儒雅的皇子當真如此寬厚仁德?凡成大事者有幾個心慈手軟的?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得了手的人,又怎麼會對一個府裏的先生斟酌再三呢?
那麼大的王府,那麼多的手下,隨便挑一兩個把何焯解決掉,找個地方埋了,誰會理他的死活?
若有人來問,隻當說不知道,誰還當真有膽子查到皇子身上?
“你不會讀書讀傻了吧?當真相信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些包衣、農戶莫名其妙死在主子手裏的,還少了嗎?
心裏知道何夫子是為他如今的安危著想,可他寧可這樣選擇,“還是那句話,我不想參與奪嫡之爭,不想家人受到連累,更不想死後留下罵名。”這些不都是她一直在堅持的嘛!為什麼到了這等關鍵時刻,她反倒倒向八爺身邊?
他的狐疑都寫了臉上,如他所說,都到了這等時刻,她也沒有再瞞他的必要了。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雖是四爺府裏的包衣,卻在早年間就被八爺派過去當探子。”
“什麼?”何焯大驚。
她卻坦然如常,“我是八爺派到四爺府裏的探子,我通過自己包衣的身份打探四爺的一些動向,籠絡四爺身邊的人,為八爺日後的奪嫡之爭打下基礎。早在我進入四爺府之前,我就是八爺的人了。”
“這……這不可能。”
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話,早前那個口口聲聲跟他分析四爺八爺之間的力量如何懸殊,分析康熙爺立儲的可能,分析八爺的劣勢所在——她明明參透了這當中的一切,怎麼會在這等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向八爺倒戈呢?
“你在騙我,對不對?何夫子,你有什麼不得以的苦衷,一直都在騙我,是不是?”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著她。他的目光緊鎖住她的眼眸,生怕錯過一丁點可以從她眼裏讀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