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柱子哥家的時候,他正在吃午飯。
柱子哥是我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比我大一歲,比我高一屆,去年初中畢業後沒能考上高中,便回家養牛種地了。
柱子哥與父母、姐姐,一大家人正圍坐在土炕上的小飯桌旁,就著大蔥沾鹽水,吃著玉米麵餅子,他們個個吃得滿頭大汗。
柱子哥的姐姐招呼我一塊兒吃,但我真的沒有這個心情,顧不上等他們把飯吃完,便把小滿的事情和盤托出了。
柱子一邊聽著,一邊顯出驚慌失措與十分焦急的樣子。他轉頭對自己的父親說:“爸,勾胖墩兒不太靠譜吧?他可是沒少幹壞事兒啊,幾年前他被抓的事兒,您是知道的吧?”
柱子哥的父親放下碗筷,用手掌心兒抹了抹嘴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漱了漱口,然後把漱口水咽下去之後才說:“勾胖墩兒的事兒我知道,不是幾年前,就是去年。
1994年的夏天,大概也是這個季節吧,地裏的玉米長得老高,就在村西口兒靠近鐵路邊的一塊玉米地裏,半夜三更,一個女人大喊救命,驚動了整個村子。
所有的狗都在叫,大家立刻從炕上爬起來,拿上棍棒,相約在一起,向女人喊救命的地方跑去。”
柱子哥的父親停頓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水,然後接著說:“當我們趕到地方的時候,用手電筒一照,發現就在玉米地邊上坐著一個女人。
她頭上、臉上、衣服上都沾滿了泥土,披頭散發,嚎啕大哭;她一隻手捏著褲腰,一隻手攥成拳頭,不停地敲打著地麵……
我們看到在她腳邊有被拽斷成好幾截的鞋帶兒,那女人穿的不是係帶的鞋,所以可以斷定那是她用來當褲腰帶的(那時候人窮,舍不得買腰帶,很多人就會用舊鞋帶兒來代替)。
我們上前詢問究竟,她見來了很多人,便摟住你四爺爺的腿不放(四爺爺年紀大,她可能覺得更安全),繼續大哭,哭天搶地,慘不忍睹。
這時候,我也走近了,站在那女人的正前麵,我看到她的上衣扣字都被撕掉了,正敞著懷呢!看到這一幕,我差不多就能明白是咋回事兒了!”
這時柱子哥的母親沉不住氣了:“你個老不要臉的,人家敞著懷兒呢,你也敢看,你個臭老流氓!”
柱子哥的姐姐忙滅火:“媽,你想多了,我爸那是在調查情況呢,在那樣一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有別的想法呢。”
柱子哥的母親接著插了一句:“那可說不準!有便宜占,他能不占?”說著還白了柱子哥他父親一眼。
此時,柱子哥的父親卻停下來,瞪了他母親一眼:“你再胡說,我就不講了!”
柱子哥趕緊勸架:“爸,快說快說,我們都等著聽呢,急等著了解情況呢!”
我也一再勸說,於是柱子哥的父親才繼續說下去:“那女人後來就說了,她是我們隔壁村的,她家男人蹲監獄了,孩子生病發高燒,都好幾天了,始終不退,嘴都燒起了大泡。
怕孩子有個好歹兒,就自己一個人沿著鐵路,步行到鎮上去抓藥,回來的路上天已經很黑了,等到來到咱們村附近的那段鐵路時,突然有個人從玉米地裏竄了出來。
那人很胖,個子不高,力氣極大,抱起她就往玉米地裏跑,她根本無法掙脫,後來進到玉米地之後,所發生的事情就不必多說了……”
柱子哥接茬說:“聽說後來警察把勾胖墩兒給抓走了,但沒多久就又給放了,為什麼呢?”
柱子哥的父親說道:“是因為證據不足。那女人驚嚇過度,隻記住了嫌犯的大體特征,就是人胖、個子不高、力氣大。
本來大家想帶著她當晚直接去報案的,可她死活不肯,非要先回家給孩子喂退燒藥不可。
於是,就派了幾個人,送她先回家了,第二天才去報警的。警察根據體貌特征,把勾胖墩兒抓走了,之後讓那女人辨認,可那女人不敢確定就是他,還一再強調是強奸未遂,估計是怕丟人,不想太深追究。
而勾胖墩兒呢,也死活不承認,一口咬定喝醉了酒,在家睡著了,睡得很死,什麼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