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蛇山裏的春天本就多姿多彩,老樹成蔭,繁花似錦,山底下的官道邊上新修了酒樓驛站,供過往商客休息整頓。然而,這一切的功勞多虧了王師爺的高見。在脫離趙家之後,山民們便開始籌謀一條活生的路子。繼續當強盜守山頭,還是逐漸淡出所有人視野老實做人!總歸依山傍水,餓不死人!
一輪爭吵之後,走了五十人,二輪爭吵之後,走了上百人,第三次大家心平氣和的談,除開寥寥幾人鐵了心腸無牽無掛,便再無二話。走的大多是年輕力壯無家無室者,他們做貫強盜行當,當不來好人,吃不了苦。剩下的,並非都是年老體衰者,隻是他們累了。替趙家當牛做馬十幾年盡是做見不得光的勾當,人非生而惡,他們曾經也不過是領著工錢在趙家謀一份差事罷了,隻因為某些原因,他們不得不來此。
“他們怎麼說?”王師爺麵容憔悴站在山寨門口,看著那已經走到身前的年輕人,急忙開口。為了將牛蛇山引入正軌,這一月許他可謂殫精竭慮。
來人搖頭歎氣:“師爺,難哦!那些個商人比兔子還狡猾,他娘的,一個二個眼睛賊得很,總拿咱們曾經是強盜窩說話,死活不肯鬆口!若不是你吩咐要以和為貴,以我當年的脾氣,還不……”
“行了行了,你且說說他們可曾一口回絕!”王師爺打斷他的抱怨。
那人搖頭,王師爺頓時眼前一亮:“你還是年輕了!古人曰:不見兔子不撒鷹!該我親自去會會了!”
那人摸了摸腦袋,滿臉疑惑,心裏嘀咕:“這與兔子和鷹有何個聯係!”不過他不問,沒讀過一天書的他,即便這些年來王師爺講過無數大道理,他也記不住。
……
離江都,昨夜又死了人,城外多了一個墳頭,多了六七具荒屍。然而無人知曉這墳堆之下埋的誰人,那墓碑無字,也無人知曉何人所埋,這些屍體,怕是挨不過一個晚上便要被野獸吞食幹淨。
然而誰人也不知道,離江都這地底之下,不知多少米深處,兩雙眼珠子正不停打轉。地下漆黑如墨,依舊能聽到涓涓流水聲伴著整齊的腳步聲,即便沒有亮光,卻似乎依舊對這眼珠的主人構不成太大困難。
“劉叔,這是多少天了?咱們這樣沒頭沒腦的打轉,恐怕依舊不能出去。”一個聲音響起。
“走吧!”另一人回答,很是簡明的兩個字,讓人不容置疑的語氣。
“周圍的石頭太硬了,劉叔築基的實力,都很難打穿半米厚,而且靈氣比外麵稀薄了至少一半,即便在這裏沒日沒夜的修行,也……”先前開口的那聲音繼續響起,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
腳步聲突然停下,“嘭”,趙長生撞在劉黃林背上,疑惑不解:“劉叔,怎麼突然停下了?”
一個麵龐轉了過來,正對著趙長生,這個麵龐有些陌生,右臉除開眼睛明亮,已經看不到絲毫輪廓,儼然已經成了一塊,更為古怪的是,他的胸前一個人頭大小的肉團,仿佛一顆心髒,在不停的跳動。而他,便是劉黃林,那個嬉笑掛於臉上的漢子,隻是不知是何原因,他成了這副模樣。
趙長生似乎已經習慣,並沒有絲毫的驚怕,依舊疑惑的看著劉黃林。
劉黃林開口,嘴唇蠕動,仿佛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長生,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情?從你修行開始,我都太護著你了!你其實比我聰明,比我更有毅力,比我……”
趙長生定住,他不再發問,也不再喋喋不休。有的東西你不去思考,總不會發現,若是有人語重心長的告知你,便會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