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過,火鳳琴一黯,落回琴盒之內,寒塘臉色一變,回頭怒道:“怎麼如此?”

殷無形道:“我不知道,如果火鳳琴與回魂針同屬,那麼它們的功效確實有時間限製的。”

“你如何能證明?”

“簡單,你親眼一見火鳳琴與回魂針功效不就可以了?”

寒塘沉思,道:“好,我隨你去。免得你事後翻臉不認賬,不肯受死。”

不遠處的十六少插嘴進來,道:“我也去。”

寒塘回頭,道:“你留在這,看住上麵的三個人。”

“我……”

十六少不滿,正要辯解,寒塘卻說:“人要是不見了,你也別想再見到我了。”

“喔。”垂下頭,十六少沮喪地地回頭繼續回冰洞。

無聲洞天內,殷無形正與祭無道坐在院中,事情已經辦妥,寒塘與火鳳琴已經與枯葉一同入了冥火宮。臨走前,殷無形說要與祭無道在無聲洞天單獨待一天。

一天時間,是殷無形最後與祭無道相處時刻。

殷無形的要求來得突然,祭無道不解,但卻什麼都沒說,心想或許他有事想單獨告訴她。

然而,兩人在院裏枯坐了半天,殷無形一聲不吭,祭無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

靜,四周靜得出奇,祭無道有些不知所措,她和殷無形從沒像這樣相處過。

看出祭無道的局促,殷無形輕歎一聲,最先開口道:“有沒想過等你臉上的黑龍圖騰除去之後,去哪嗎?”

祭無道一愣,搖頭。

沒有想過,八歲那年進幽族,起初會想有人會來帶她離開,但是日複一日地看著有人經過然後像見鬼似的躲開,時間長了,便沒有了離開的想法。在真正出幽族的那一天之前她從沒想過會有出來的一天,隻敢想自己一人終老在祠堂的情景。

本以為自己可以在幽族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過完一生,沒想到會在幽族外的樹林中見到殷無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她所預想的一切。被追殺,逃命,失去原來的安靜,一切都不是她所習慣的那些。

要她在這種不可預料的人生想以後的日子,那是難為她。殷無形無奈,心想,這日後若是沒人照顧她,他又怎麼能放心?

“那你現在想待在哪?”先暫時找一個讓她能安心的地方,等以後慢慢習慣了,她總能找到自己要走的路。

不能陪著她不是他願意,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也隻能這麼做。

祭無道抬頭看他,輕聲道:“等我臉上的圖騰沒了,我想留在你身邊,可以嗎?”

殷無形一頓,扯了扯嘴角道:“當然。”若是有可能的話,他也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在江湖上獨來獨往了十年,從來不曾想過身邊有個人的滋味是怎麼樣的,現在想了,卻發現盡頭就在眼前,卻無法再去體會有人相伴的滋味。

祭無道高興,伸手端了茶壺給殷無形倒茶,說:“為何你要我在這多留一天?是怕失敗嗎?”這件事祭無道想了半天了。

殷無形搖頭,他不怕失敗,火鳳琴失敗的話,有回魂針在,保住祭無道的命是不會出問題的。

“那是……”

“沒事,這段日子一直都讓你待在這,我有點過意不去。”祭無道怕生,唐言笑和枯葉雖然她都見過,但畢竟不是交心的朋友,若不是虛外冥火說寒塘這個人不是善男信女,怕祭無道跟過去出事,他也不會將人留在無聲洞天。

祭無道搖頭,道:“我很好,大家都很照顧我,你那位朋友特別吩咐過不準人進我住的地方,我平常見不到生人。”

唐言笑是個體貼之人,這也是為何殷無形能放心將人交給他照顧的原因。

殷無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開口道:“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一直蒙著半張臉,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看看你的臉。”

祭無道一愣,伸手摸上麵上的麵紗,道:“這……明天看不好嗎?”還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現在的臉,特別是殷無形。

殷無形垂下頭,道:“好,明天看也一樣。對了,我記得我們剛出幽族的時候你說過你想找一個叫南陽舒敏的人。”也罷,明日總能見到。隻不過她不知道他那時心裏的想法,看不到他為她高興的模樣,他也沒有機會看到她正常地與他人相處的情景罷了。

祭無道點頭,這是阿婆臨死前要她去找的人,但殷無形說他死了。

“我去荒山雪峰的時候,有人告訴我,雪峰上住著一位名叫南陽舒淇的人,我懷疑他跟你說的那位叫南陽舒敏的人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祭無道眼睛一亮,道:“你有見過他嗎?”

殷無形搖頭,道:“事情緊急,我要先找寒塘,這事就擱在一邊了,我想等你臉上的圖騰去除了之後,再去看看。”

祭無道點頭。

話題說完,殷無形又沉默了下去,低垂著頭,也不說話,看樣子心思不在一般,不知在想些什麼。

祭無道試探性地開口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殷無形抬頭看她,搖了搖頭。

祭無道皺眉,總覺得今天的殷無形怪怪的,說話總是說一半,掩一半。

“你是不是有心事?”

殷無形笑笑,道:“沒有,別瞎想。你坐了那麼長時間了,也累了。先進去休息吧,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會叫你。”

祭無道搖頭,“我想留在這。”

殷無形頓住,將茶杯遞給祭無道,說:“再陪陪我也好。”

黃昏時分,無聲洞天外,三道陌生的身影出現,唐言笑一眼便認出出現在眼前的三條血腥味濃重之人是何身份。

“無聲洞天不歡迎冥火宮之人。”唐言笑冷言道。

立在最前頭一人道:“驚擾到無聲洞天之主,還望唐公子海涵,我等三人是奉了宮主之命前來迎接殷大夫和祭姑娘的。”

唐言笑冷哼了一聲,背過身,見殷無形和祭無道兩人正從裏麵出來。兩人在唐言笑麵前停住,殷無形道:“多謝你這幾天照顧無道,殷無形會銘記在心。”

唐言笑抬眉道:“這什麼話,銘記在心那是當然,我可不是大發善心之人,這人情,以後你要還的。”

殷無形頓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道:“告辭了。”說完,就要走過去。

唐言笑忽然出手一把抓住殷無形,拖到一邊,小聲道:“跟你這麼多年兄弟做下來,可不是白做的,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殷無形推開緊抓住他臂膀的手,道:“沒事,我隻是跟你道謝而已。”

唐言笑盯了他一會,道:“沒事就行,你欠我的可不少,我唐言笑不賒人情賬,這輩子你和祭無道得慢慢還我。”

殷無形笑道:“是,是,欠你的我們會還。”

“先放過你,快去吧,完事了之後立刻回無聲洞天,我要看無道的真麵目。”

“嗯。”殷無形點頭,轉身朝祭無道走去。

五人一行漸漸離去,唐言笑立在門口看著殷無形小心地護著祭無道的模樣,歎道:“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知道你嗎?明明就是口是心非愛逞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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