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鬧市,在人煙稀少的巷子裏,雲芳塵似有所感,回過頭來,就看見了剛才看見的那個人,冰冷俊朗的臉上神情複雜,有千裏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也有黯然神傷的落寞,還有隱隱的悔恨,不由得奇怪,覺得這種神情不該出現在他身上,他本該是個瀟灑孤傲獨來獨往的人吧。
樊玉簽好奇回頭看去,恨得牙都疼了,見雲芳塵看到了任風俠,眼角竟然還顯出這一年來沒有的關切之意,登時大怒,更怕她真的記起了什麼,忙忍下怒意,便要將雲芳塵送回住處。任風俠上前攔住雲芳塵,道:“你真的不記的我了?”
雲芳塵嚇得後退了幾步,抬頭看著他,臉色陡然蒼白,如同看見了一隻可怕的惡鬼,滿目驚駭。
任風俠素來與她親近慣了的,從來沒有得過她這麼冷眼相待,不由得難受,說道:“雲兒,是我啊。”
樊玉簽怒目瞪視任風俠,忙要將雲芳塵護到身後,雲芳塵卻猝然昏了過去。
這一下怒目相向的兩個人都愣了,樊玉簽伸手就抱住了雲芳塵。任風俠一怒,伸手戳向他臂彎“曲池穴”,樊玉簽手臂酸麻,不由得鬆手,被他將人搶去。
樊玉簽驚駭他功夫進境居然如此快,更恨他這樣目中無人,冷冷地道:“你還想怎麼樣?害的她還不夠慘嗎?”
任風俠看著雲芳塵慘然的臉色,直如萬箭攢心,摸向她的脈腕,知道並無大礙,道:“她怎麼會這樣?”
樊玉簽大聲道:“還不是因為你,見一個愛一個,叫毒孔雀纏上了她,九死一生卻沒有了記憶,你高興了吧?”
任風俠臉色一變,說道:“芝芝害了她?”
樊玉簽額上青筋直跳,怒喝道:“是你害了她,你不配再愛她!你以為你跟毒孔雀的事阿綃會原諒你嗎?她已經忘了一切,你不該再來找她,過往的一切隻會讓她痛苦。”
任風俠心中一緊,道:“她知道了?”
樊玉簽道:“何止是知道,還親眼看到了。”
任風俠一顆心更涼了,看著雲芳塵嬌俏的容顏說不出話來。
樊玉簽瞧他的眼神,那種不死不休的深情連他都覺得心中一震,忽然絕望地大吼道:“你會害死她的,跟你親近的人全部都會死,你是被下了詛咒的惡魔,連你那命硬的師父都抵擋不住,遲早會因為你而死,隻剩你一個人孤獨終老,我不要你對她好,你隻會害了她的!”
任風俠抬頭看著他,目如寒冰,半晌方道:“你能在這裏發瘋,是因為雲兒在乎你,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
樊玉簽打了個寒戰,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來自地獄的邪惡小王子站在那裏,定了定神,道:“你的父母是怎麼死的?家族又是怎麼沒落的?你當真以為你那災星的名號隻是你的族人硬扣給你的嗎?”
任風俠怒了,竭力克製住自己想將他劈成兩半的衝動,幼年便被千裏追擊,本該還在父母懷裏撒嬌的年紀,他卻走在生死邊緣,被族人追擊,亡命天涯,期間所受的苦非常人所能想象,而今由他嘴裏說出來卻仿佛自己本就罪該萬死。
忽聽無情劍道:“奇怪,為什麼他心裏會有主人你的味道?”
樊玉簽臉色一白,又變得鐵青,瞪了無情劍一眼,怒氣衝衝的道:“都是你壞事。”跺腳就走。
無情劍大叫道:“暖玉,你別走啊!你是怎麼變成人的啊?”
樊玉簽回頭怒道:“該死無情劍,怎麼不被壓死在陰山下?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來,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無情劍道:“是你跟我主人過不去,卻來說我,怎麼好意思呢?”樊玉簽卻早就沒了影子。無情劍氣哼哼地低咒了一會兒,嘀咕道:“變成人也不見得好嘛,身體又怕痛又怕癢,不過百年就變成黃土一堆。”不過怎麼聽都覺得它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任風俠顧不得無情劍鬧別扭,細瞧雲芳塵,一年有餘,她出落地越發飄逸了,卻也清減了。任風俠握著她的蔥白玉手,連聲輕喚“雲兒”。
悠悠忽忽中,雲芳塵醒轉過來,看到了任風俠,他冰寒的臉上有抑製不住的歡喜,心裏莫名其妙的一酸,低聲道:“樊公子呢?”任風俠心中難過,道:“我是任風俠,你不認識我了?”
雲芳塵輕輕搖了搖頭,痛苦地道:“頭疼”
任風俠又急又疼,連忙道:“記不起就不要想了,你隻要知道,我永遠都希望你過的好好的。”
雲芳塵微笑道:“多謝啦。”
任風俠道:“你不要這樣客氣的對我,我對不起你。”
雲芳塵心中沒來由的又是一陣酸楚,忽然發現任風俠還抱著自己,臉上一紅,起身走到一邊,說道:“我們以前是怎麼樣的?”
任風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她就在眼前,可是他們的心卻已經隔了千山萬水,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卻不知道他們能否再回到從前,說道:“你跟樊玉簽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