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甚麼聘禮?”孟振業正生氣,媒人卻驚訝地出聲問道。
“難道這些不是聘禮麼?”孟振業疑惑地反問。
媒人誇張地一甩帕子,道:“當然不是!這隻是韓家老爺和太太送給親家老爺和太太,還有小娘子們的一點心意!韓家富可敵城,真正的聘禮,怎會隻有這麼一點!”
不是聘禮就好,這般說來,韓家真是講究禮節,不過送雁來而已,還特意備了禮物。能得未來的親家看重,乃是孟家的臉麵,更何況這位親家,還是大名鼎鼎的韓半城家。孟振業轉怒為喜,笑容滿麵。浦氏驚喜之餘,在心裏算起了這些禮物的價值,而今孟家正窮呢,這麼些布料和首飾,應該能換不少錢罷。
楊姨娘本想力證韓家不是良配,好讓這門親結不成,卻沒曾想不但目的沒達到,還在人前鬧了回笑話。這會兒浦氏忙著瞧禮物,沒空搭理她,但事後肯定會拿此事來譏諷她的。還有孟振業,其實也是好麵子的人,今日錯把禮物當聘禮,隻怕要惹媒人背地裏笑話,事後論起來,都會怪到她頭上。
楊姨娘越想越慌張,深覺就算自己肚子裏揣著個孩子,也沒法躲過這回的劫,連忙趁著孟振業和浦氏尚沒空理會她,悄悄地溜出去了。
自古議親,都不關兒女的事,孟家自然也不例外,孟振業和浦氏送走媒人後,都沒有去知會孟楚清一聲的意思,還是俞媽媽為了討賞錢,跑去東廂傳了個話,孟楚清才知道,訂親一事,已經開始走程序了。
孟家與韓家訂親的事,很快就跟風一樣,傳遍了整個韓家莊,這回上門道賀的人,遠勝得知楊姨娘有孕時,親戚朋友,左右四鄰,甚至連裏長都親自登門,送上了賀禮。哪有才訂親,就送禮的,想必這其中,想要借此攀附關係的成分居多罷,畢竟韓家產業遍布整個陝北,隻要韓家發句話,隨便派個活兒下來,就夠韓家莊的一戶人家全年衣食無憂了。
在喜慶的氛圍下,楊姨娘再次被禁足的事情,就顯得很不起眼了,隻有孟楚涵一個人傷心落淚,還不敢當著人麵。對於楊姨娘被禁足一事,大家都覺得理所應當,誰讓她挑撥是非,害得孟振業和浦氏丟了人呢。作為浦氏某種程度上的代言人,俞媽媽甚至四處傳言,說若孟振業若不是看在楊姨娘身懷有孕的份上,簡直就要把她趕出門去了。
因孟楚清跟韓寧訂親,引出了許多變動。自從臉上長了斑,就不大出來見人的孟楚潔,漸漸開始出來走動了,特別是朝東廂裏去得多,話裏話外,都是央求孟楚清,富貴之後莫要忘了她這個姐姐。孟楚清心知肚明,孟楚潔這是開始為自己的親事著急了,她今年冬天,就要滿十五歲了,這在普遍早婚的韓家莊,算得上是大齡女青年了,但至今親事都沒有著落。
其實孟振業一直都把她的終身大事掛在心上,隻是因為她臉上有斑,所以很是為難,不知如何挑選。事先告知罷,怕媒人一聽,扭頭就走;瞞下來罷,又怕男方時候得知,會把她給休掉。孟楚潔的親事,可真成為孟振業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頭了。不過,等孟楚清成為了韓家的媳婦,孟家成為了韓家的親家,到時也許孟楚潔選擇的餘地,會更大些罷。隻要孟楚潔在夫家不受嫌棄,哪怕這戶人家是為了攀附韓家而娶她,孟振業也不介意。所以,對於孟楚潔近日來頻繁出入東廂的事,他是持鼓勵態度的。
但孟楚清並沒有時間來應付孟楚潔,因為她自己已快被訂親一事帶來的後果弄得焦頭爛額了,甚至同戚媽媽抱怨:“早知道是這樣,我一定不讓梅枝去把太太找回來。”
“五娘子怎麼同梅枝一樣,渾說起來了?”戚媽媽嗔怪道,“若不是太太當機立斷,催著韓家來訂了親,隻怕這會兒得意的,就是楊姨娘和四娘子了。五娘子不高興也就罷了,怎卻還抱怨?”
訂親的確是件喜事,但孟楚清就是笑不出來,拍著麵前的修渠圖紙,愁眉苦臉地道:“媽媽,訂了親,我就不能參與修渠,這叫甚麼事?早先也沒人知會我這個呀?我為這條渠,****多少心,費過多少勁,媽媽你是最清楚的,而今一句避嫌,就要讓我退出來,換誰也不甘心呀!”
戚媽媽聞言,歎了口氣,不作聲了。他們都沒有料到,韓家是如此的講規矩,認為已訂親的兩個人,理應避嫌,不能再在一處共事,而修渠的主要出資人是韓家,而非孟家,所以建議孟楚清暫時退出,以免與韓寧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