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會的吊扇在頭頂吱呀作響，陳年的茶垢味混著打印機油墨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冷凱用拇指摩挲著搪瓷杯沿，青花瓷紋路裏還嵌著十年前修水庫時濺上的水泥點。陽光從蒙塵的玻璃窗斜射進來，在斑駁的牆麵上切割出細碎的光斑，照得\"脫貧攻堅先進村\"的錦旗泛起一層毛邊。
門外傳來七厘米細高跟叩擊青石板的聲響，節奏精準得像軍用密碼。張二虎的侄子張大柱正蹲在門口剝橘子，橘皮剛碰到地麵就觸電般跳起來，手忙腳亂地用袖子擦拭門檻——三輛黑色奔馳已經碾過曬穀場，車頭的小金人在塵土中閃著傲慢的光。
\"冷先生久等了。\"香風先於人影飄進來，周慕雪摘下墨鏡時，鑽石耳釘在陽光下一晃，刺得會計王嬸眯起眼睛。她米白色西裝褲的褲線鋒利得能割紙，卻在落座時自然地將右腿疊在左膝上，露出腳踝處若隱若現的玫瑰紋身。
冷凱的視線在她鎖骨處的月牙胎記停留半秒。三天前的雨夜，他撬開張二虎家保險櫃時，那份泛黃的警校畢業照上，少女鎖骨同樣的位置有個完全一致的印記。照片背麵潦草地寫著\"07屆刑偵特訓班優秀學員\"。
\"聽說冷先生是西南獵鷹出來的？\"周慕雪將征地協議推過掉漆的辦公桌，卡地亞手鐲與實木桌麵相撞的聲響，驚醒了角落裏打盹的狸花貓。她塗著裸色甲油的食指輕輕點著第七條：\"溫泉開發後的安保主管位置，年薪五十萬起。\"
冷凱注意到她無名指戴著蒂芙尼戒指，戒麵卻朝著掌心——這是近身格鬥時防止戒指反光的習慣。他翻開協議第七頁，指尖在\"地下資源開發權\"的字樣上敲了敲：\"周總對山上那口廢礦洞感興趣？\"
窗外無人機引擎聲突然逼近。周慕雪突然傾身向前，長發掃過冷凱手背的瞬間，溫熱的呼吸帶著薄荷糖氣息拂過他耳廓：\"三點鍾方向，灰色夾克的男人是u0027蝰蛇u0027。\"她指尖在協議空白處快速劃動，摩斯密碼的震動透過紙麵傳來：T-R-A-P（陷阱）。
冷凱佯裝低頭閱讀條款，餘光瞥見玻璃窗外反光一閃。那個穿灰夾克的男人正在擺弄單反相機，鏡頭蓋卻始終沒有打開。他左耳戴著助聽器，但耳道口過於幹淨——這是特種部隊常用的骨傳導耳機。
\"我要實地考察。\"冷凱突然起身，木椅在地麵拖出刺耳聲響。周慕雪幾乎同時站起，香奈兒19號香水味裏混著一絲硝煙氣息。她的手包\"不慎\"掉落，滾出的口紅正停在冷凱靴尖前。
蹲下拾取的刹那，冷凱看見她黑色蕾絲襪腰上別著的微型電擊器。更隱秘的是大腿內側的條形碼紋身——那是省廳臥底檔案室的激光防偽標識。
\"周總！\"張大柱突然撞開門，手裏舉著還在淌水的漁網，\"魚塘...魚塘又出事了！\"
周慕雪的高跟鞋在青苔上打了個滑，冷凱伸手扶住她後腰時，觸到硬質凱夫拉纖維的質感。她順勢將嘴唇貼近他頸側：\"礦洞第三根支撐柱。\"溫熱氣息裏，有枚微型存儲卡滑進他迷彩服口袋。
魚塘邊的蘆葦叢裏，二十多條草魚翻著肚皮漂在水麵。王癩子正舉著手機拍攝，鏡頭卻對著匆匆趕來的蘇小柔。冷凱蹲下身，指尖沾了點水麵浮沫，在鼻尖輕嗅——這次不是鉈毒，而是二甲苯的氣味。
\"冷大哥！\"蘇小柔的雨靴陷在泥裏，懷裏還抱著奄奄一息的錦鯉。她發間的艾草香突然讓冷凱想起，今早巡山時見過的被砍斷的監控線路。
周慕雪的高跟鞋陷進淤泥，她卻毫不在意地蹲在冷凱身側。當她的鑽石項鏈垂到水麵時，冷凱看見吊墜內側的微型攝像頭正在工作。突然，她伸手撩開他後領：\"這道疤...是M9軍刺造成的？\"
遠處傳來引擎轟鳴聲。冷凱猛地將她撲倒，子彈擦著發梢掠過，打在增氧機上迸出火花。周慕雪在他身下快速比劃戰術手語：兩點鍾方向，風速三級，移動靶。
第二槍接踵而至時，冷凱已經抽出皮帶扣裏的鎢鋼絲。腕部發力甩出的瞬間，八十米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當他拎著昏迷的槍手回來時，看見周慕雪正用發簪尖端挑開子彈頭，露出裏麵幽藍的放射性物質。
\"軍用貧鈾彈。\"她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痕，\"這不該出現在民用黑市。\"
暮色漸沉時，冷凱在礦洞第三根支撐柱後發現了母親的工作證。塑封袋裏還有支鏽跡斑斑的鋼筆，擰開筆帽，內壁刻著經緯度坐標。當他用軍用水壺衝洗筆身時，水流突然在石壁上映出熒光符文——和青銅匣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洞外傳來狼嚎，這次的聲音卻帶著電子合成的失真。冷凱摸出周慕雪給的存儲卡插入終端，解碼後的視頻讓他瞳孔緊縮：二十年前的礦難現場，母親抱著嬰兒躲進運輸車，車身上印著\"正豪礦業\"的l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