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一縷晨光刺穿了約克小鎮的靜謐,驚起了大片的飛鳥,鎮上的居民也開始了一天的辛勞。
這是一個位於格裏斯河中遊的小鎮,靠近灰色山脈,隸屬於拉卡公國。說是小鎮,其實隻有兩百來戶的人口,而且位置偏僻,幾百年來公國幾乎沒有管過這裏,一年隻有兩三個遠行的商隊經過這裏,平時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了。好在雖然資源短缺,土地貧瘠,但畢竟遠離了各種紛爭,整個小鎮享受著自給自足的清貧卻平靜生活。
小鎮的東邊,靠近森林的一端,有一個精巧的房子。厚實的院牆爬滿了綠綠的藤蔓,其間點綴著黃色,白色的小花,葉子是深沉的綠色,有著厚重樸實的美感。臥室裏,一個五官精致,皮膚白嫩的女孩正睡著,蓋著一床點綴著白色碎花天藍色底子的被子,銀白色的長發鋪滿了床頭,神態安詳寧靜,微微顫動的睫毛說明她正從美夢中醒來。
“又是一天開始啦。”女孩喃喃的嘟囔道,聲音有小女孩獨有的香甜,但卻隱含著一種冷冽,如同春日裏萬物複蘇,但卻夾雜著料峭的春寒,讓人有種難以產生親近的感覺。
終於,女孩睜開了眼睛。雖然她有著典型的銀白色的長發,但她的眼睛卻是黑色的,一種深沉的,甚至是死氣沉沉的黑色,像深深的潭水,不知埋葬了多少生靈,也不知隱藏了多少秘密。
女孩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被窩裏爬了起來,穿著藍底碎花的睡裙,寬大的似乎能把她全身裹起來。
她走到桌前,半眯著眼睛,似乎還沒有睡醒,但卻動作熟練的調配了一杯蜂蜜水,輕聲說道,“早起一杯蜂蜜水有助於美容。”
坐在桌邊,慢慢啜飲蜂蜜水,女孩陷入了回憶。她是個孤兒,是八年前被鎮上的老藥師在采藥途中從森林裏領了回來。剛剛領回來的時候,她呆呆傻傻的,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記得了,老藥師就給她取了個新名字,丹妮卡,晨星的意思。
從此以後,她就和老藥師一起生活。老藥師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撫養者,性格孤僻怪異,不善於和人打交道,更別說撫養孩子了,還好丹妮卡適應了當時的情況後,顯得很懂事,多少可以照顧自己了。
最開始,老藥師每次做好飯後,就直接自己吃了,卻沒發現家裏隻有一個木碗,一套餐具。看著老藥師淡漠的表情,丹妮卡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自己去找了一個大大的類似椰果的果實,刨開後自己做了一個碗,但用木頭給自己做一個勺子很麻煩,所以她就直接找了兩根木棍做餐具。對於這種奇怪的餐具,老藥師一句沒問,甚至連一個好奇的眼神都懶得給,讓準備了一堆理由的丹妮卡很泄氣。
接下來的一年,老藥師教會了她這個世界的通用語,就不管她了,給了她一大堆的醫藥書籍和各種藥材,讓她自己學習。
有一次,丹妮卡對一種藥材的藥性不理解,詢問老藥師的時候,老藥師瞥了一眼,冷漠的說道,“自己試試。”就不理會她了。回到自己的房間,丹妮卡猶豫了一下,還是一閉眼放進嘴裏,嚼了幾下就吃進去了。剛剛到肚子裏,丹妮卡就覺得自己的胃有種灼燒的痛覺,劇烈的痛感讓她翻滾在地上,伴隨著大量的冷汗,卻喊不出話來。那時候丹妮卡已經有些精神恍惚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虛幻的,強掙紮著咬破自己的舌尖,總算清醒了一點兒。
幸運的是,她手邊正好有把苦竹根,她拿起苦竹根,放到嘴裏咀嚼著,讓苦澀、惡心的汁液流到胃裏,終於把毒藥給吐出來了。但這時候丹妮卡感覺自己的內髒已經受到很大的損傷,特別是腸胃,不管吃進什麼東西,丹妮卡都覺得自己的胃很痛,可能胃粘膜已經被破壞了,說不定已經出現胃穿孔了。
但老藥師做飯從來隻有一種做法,就是煮,不管是什麼黑麵包,野菜,肉幹,甚至還有藥材,也不管是否洗幹淨了,直接放進水裏煮,煮好後就可以吃了,有時候還是半生不熟的。為了適應這種難吃的東西,丹妮卡當時受了很大的罪,但她現在這種虛弱的身體,再吃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掛了。
當丹妮卡對此表示抗議的時候,老藥師看了她一眼,說了句,“沒關係的,死不了。”停了下,似乎是解釋,“我幾年前也誤食過藥材,沒關係的。”
可是你是個成年人,而且是職業者,我隻是個九歲的小孩呀!丹妮卡心中很是憤慨,但也懶得和他辯論了。以後每次吃飯,老藥師吃完後,丹妮卡用黑麵包和洗幹淨的肉幹給自己煮了點兒爛軟的東西。老藥師知道了,也沒說什麼,隻是減少了自己做飯的量,即使一年後丹妮卡好了,也不給她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