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賞《清明》詩;考“杏花村”—屈葦濱(2)(1 / 2)

這一推論難免有點“大膽的假設”,論據也欠完備,但它解放了人們的思想,開闊了人們的視野,使我們在“杏花村”的研究方麵不囿於成見,敢於大膽懷疑,大膽創新。所以我認為江文在“杏花村”問題的研究上開辟了一片新天地,成為“杏花村歧亭說”之濫觴。江文的貢獻是巨大的。

本文的觀點

筆者撰本文,就是要證明:今湖北省黃州市屬下的麻城市歧亭鎮的杏花村正是杜牧《清明》詩中所寫到的“杏花村”。當然,我還要再次闡明我的一個觀點:杜牧詩中所謂的“杏花村”,在當時未必以“杏花村”名之,隻是村邊或村中多杏花而已,正是杜牧的《清明》詩,使這村名漸漸固定下來,但也不排除當時就叫“杏花村”。今全國各地眾多的“杏花村”,包括山西汾陽的杏花村和安徽池州的杏花村,其以“杏花村”命名,究竟起於何時,也是我們考證杜牧“杏花村”不可忽視的問題。

為行文方便,先介紹一下黃州。清朝人顧祖禹著的《讀史方輿紀要》卷五載:“黃州,漢曰江夏郡,後周曰黃州,隋、唐因之,亦曰齊安郡,領黃岡等縣三。”所以黃州又稱齊安。所領三縣還包括黃陂、麻城。以當時的道路算,麻城在黃州西北一百八十裏處,歧亭鎮在麻城至黃州之間。

以今天的眼光看,歧亭是個小鎮,地處麻城市市區西南七十裏處,距黃州約一百裏,106國道從鎮中穿過。但它又確實是個古鎮,在麻城境內現有的十六個鄉鎮中,以時間的久遠看,未有出其右者。歧亭鎮有文字可考的曆史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讀史方輿紀要》卷七十六在黃州府麻城縣條下有一段對歧亭的記載:

歧亭城,在縣西七十裏,齊、梁間為歧亭縣,亦蠻縣之一也。今為歧亭鎮,舊與黃岡、黃陂連界。明時嘉靖中,議設郡於此,防禦寇盜,並伐石甃城,尋建黃安縣而止。

清人王元士《歧亭古跡考》中說:“歧亭,古廢縣,處麻治極西之境,與岡、陂、安三邑接壤,北距光二百餘裏,南距黃一百餘裏,故曰光黃間。前明嘉靖時,盜起西山,駐捕通判羅瑞登築城,周約五裏,五門二十八敵樓以守之。清易以同知分鎮。則歧亭雖非重鎮,亦楚黃之扃鑰也。”(民國二十四年版《麻城縣誌》前編22頁)這些資料表明,歧亭是古鎮也是重鎮,是光、黃間的重要交通樞紐。光黃古道是由中原渡淮入湖廣的一條重要的陸上通道,而歧亭是這道上的必經之所。北宋元豐三年(1080),蘇軾謫任黃州團練副使,從汴京(今河南開封)經河南新息(今息縣)過麻城春風嶺至歧亭,與隱居歧亭杏花村的老朋友陳季常不期而遇,相聚五天,然後往黃州赴任。由此可以看出,這條道路在當時是一條便捷而重要的官道。

春風嶺在何處?據康熙《麻城縣誌》:

春風嶺,一曰東界嶺,一曰大安山嶺。按《一統誌》在麻城縣。嶺上多梅,宋蘇軾自新息渡淮由此嶺,有詩。則二處皆自黃走新息道也。

這裏沒有確定到底是東界嶺還是大安山嶺,但東界嶺在縣東九十裏,大安山嶺在縣西二十五裏,還是以大安山嶺比較可靠。《麻城縣誌》載:

大安山,西距縣二十五裏,中有古刹,山椒名梅侯,俗呼梅花腦。留(疑為“由”之誤。筆者注。)刹北下嶺,有石級名百丈階。自縣西七裏岡至此,逾白沙關,為宋達汴京道。(康熙九年刻本)而“白沙關,在縣北九十裏光山縣界”(康熙《麻城縣誌》),所以這正是一條連接光、黃的通道,蘇軾應該走的是這條路。

歧亭杏花村是與陳季常的名字緊緊連在一起的。乾隆《麻城縣誌》下卷三錄有清人胡《歧亭杏花村記》一文,文中寫道:

歧北三裏許有杏花村,陳季常隱居處也。季常洛陽人,好賓客,喜聲妓,號龍丘居士。少與子瞻友善,後僑寓歧。元豐初,坡公守黃,過歧亭,季常謁焉。越明年,複相見於村中。村多佳木,繞籬植紅杏數十株。每杏林花發,落英滿地,好鳥嚶鳴,春山淡冶如笑。林外流泉淙淙,循簷下溜,空碧澄鮮,紅潮掩映,似如西子洗妝。

清康熙九年(1673),著名廉吏於成龍出任黃州同知,設“二府”於歧亭。其間,他“偕歧中士子過杏花村,謁季常先生墓”(《宋賢祠碑引》),“恐先賢遺跡曆久湮沒,使後人靡有瞻仰,爰於墓前隙地構屋三楹,顏曰:‘宋賢祠’”(清邱賜書《重勒宋賢祠記》,碑存杏花村廟內),並立碑紀念,親題碑文《宋賢祠碑引》。文中有句:“迨東坡一過杏花村,坐蕭然環堵中,依依有故人情。”

上麵這些資料證明,歧亭杏花村在蘇軾任黃州團練副使時已經存在,並因陳季常隱居於此而聞名後世。蘇軾任職黃州是1080年,離杜牧任黃州刺史時的842年不過238年,作為具有相當穩定性的地名來說,兩百多年間應該不會有大的變化。然而,歧亭杏花村究竟是在杜牧《清明》詩問世以前就叫杏花村,還是因受詩的影響才定名杏花村,現在還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