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地的光芒鋪展開來之時,善寶醒了。
“錦瑟,倒盅茶來。”
茶遞上,盛放的用具是一隻銀碗,而端著碗的手修長好看。
善寶與他對視,大眼眨呀眨呀,終於明白自己此時身在長青山,並非她家的熱炕頭,伺候她的不是小巧玲瓏的錦瑟,而是高大威猛的胡子男,回想同麵前這個大男人孤男寡女一夜,她沒頭沒腦的問了句:“哥哥你說,一個人會不會突然忘記曾經發生的事情?”
胡子男不知所雲:“比如……”
善寶搓著手,有點難為情:“比如我酒後亂了本性欺負了你。”
她本來想把這句話反著說的,考量人家救了她又大碗酒大塊肉的招待,知恩圖報,不能涼了人家的情義,因此說的比較婉約。
“哈哈哈哈哈。”胡子男朗聲大笑,“抱歉,我沒給你機會,你睡著之時,我離開了好一陣。”
難能可貴的是,胡子男回答的也比較含蓄,兩下明白了用意,彼此都不尷尬。
而現在的善寶,十七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資本家生活使得她秉性單純,聰明卻夠不上城府,所以敢說敢做,有心機卻容易相信人。
並且,胡子男救了她,接著,她還要仰仗人家把她送下山。
早飯仍舊是烤肉,宿醉之後善寶胃口大減,更是因為心懷憂慮,一味催著胡子男:“我們何時下山?我娘一定擔心壞了,哥哥你說,我娘會不會一夜白頭?”
胡子男半蹲在地上勾勾畫畫,分明在凝神思索,還能清醒的回答:“不會,你那個同伴撇下你不管,她必然會極力安撫你母親,這是她自保。”
善寶蹭過來看他的畫,有城郭有橋梁有市集有街道,線條簡單,倒像是幅地形圖,被他一說略有安慰,還是道:“我的同伴,她是我表姐,我太了解她,好事都能被她搞砸,怎麼能安撫我娘。”
說著話,發髻鬆散,頭發落下鋪蓋在臉上,她理了理,忽然發現綰發的碧玉蝴蝶簪子不見了,四下裏找卻找不到,不免嘀咕:“那蝴蝶該不會成精飛了。”
胡子男幫她找了陣子,無果,告訴她:“稍等。”
轉身去了。
善寶以為他去如廁,就乖乖的稍稍等了會子。
隻是胡子男去了許久才轉回來,手裏拎著一柄短刀,刀鋒折射著日光,刺得善寶眼痛,環顧四周,樹高林密,更遠處山高雲遮,思忖倘或他此時起了歹意,自己求救,喊不來人隻能喊來幾匹餓狼,當下膽戰心驚道:“月黑風高夜才是殺人放火時,此時朗朗乾坤你想作何,要錢沒有,要命更沒有,我喊了,救……”
“命”字沒出口,見胡子男攤開的手掌上躺著一支簪子,是用木頭雕刻的,式樣竟然是仿她的碧玉蝴蝶。
“湊合用吧。”語氣淡淡,“匆忙間無法精雕細琢。”
善寶一臉的驚懼轉換成驚喜,拿過木簪道:“該不會是你偷了我的碧玉還給我根木頭。”
胡子男朗聲大笑,曉得她並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隻不過頑劣調皮罷了,欣賞似的看善寶將木頭簪子穩穩的固住發髻,道:“若是我還給你苗千年人參,是不是就能兩下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