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設在前廳。
雪扯絮般的下著,大朵大朵的黏在人身上撣都撣不掉,從客院到前廳沒多遠的距離,轎頂已經鋪了一層。
隨行的祖家人,引著花轎的是老郝,剩下之人按尊卑,前麵走著幾位姨娘和大丫鬟,後麵是媳婦子們和小丫頭。
隱約傳來鑼鼓之聲,起初眾人隻以為是來自祖家雇請的響器班子,等門子跑進來通稟管家老郝,才曉得是因祖公略高中狀元,官府的報錄人前來報喜的。
眾人一陣歡呼雀躍。
李姨娘吃味道:“瞧瞧,二少爺怪不得是老爺心坎上的,一直不屑於功名,突然間垂涎功名利祿了,就得了個狀元,還是雙科狀元,這以後隻怕被老爺捧在手心上了。”
喬姨娘本不想來接親,她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一方麵是礙著祖百壽的威壓,另方麵善寶嫁給祖百壽她心裏莫名其妙的歡喜,聽李姨娘冷嘲熱諷,她道:“你倒是讓公望去考個狀元試試,考個舉子也中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臊得李姨娘耳根子發熱,惱羞成怒,抄在袖子裏的手抽出來指著她,恨恨的卻也不敢罵,畢竟喬姨娘在祖百壽那裏受寵,咽不下這口惡氣,換了一副得意的神情道:“不養兒不知養兒的辛苦,我是成日的盯著他讀書,算命的說他的福運沒到呢,到了誰想擋都擋不住,哦,我忘了五妹你不能生養,當然不知道當娘的不容易。”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喬姨娘讓她難堪,她就戳喬姨娘的軟肋,一貫喜歡和事的孟姨娘忙從中斡旋:“都糊塗了不是,老爺大喜的日子,誰添他的晦氣誰就是自個找不自在。”
李姨娘朝地上啐了口,沒有言語。
喬姨娘無所謂的笑笑,對身邊的瑣兒道:“雙喜臨門了,今個許你們多吃幾杯酒。”
瑣兒屈膝道:“謝夫人,都有份麼?”
喬姨娘頷首:“都有,凡是咱們家裏的都有。”
李姨娘不甘示弱,畢竟她現在暫時管著後宅,對琴兒道:“告訴丫鬟婆子們,不單單有酒吃,還有錢賞,廚下的磨房裏的都不落過,丫頭們有小子們也有。”
琴兒仗著祖百壽寵她,沒有抬為姨娘也是通房丫頭的身份,沒有施禮,隻道:“我替那些個猴崽子謝夫人了。”
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戰的就來到了喜堂,門口堵著很多人,有祖家的人也有賓客。
老郝吩咐轎夫落了花轎,有喜婆過來說了一堆吉利話,按例這個時候新郎該踢轎門,祖百壽把這個環節也省略了,畢竟他長了春秋不是毛頭小子,諸如踢轎門背新娘子這類節目不適合他這樣的年紀,就由喜婆開了轎門,明珠和琴兒過來把善寶攙下,突然劈劈啪啪聲起,是祖家的那些小子們按老郝的吩咐點燃了爆竹,明珠和琴兒均被唬了一跳,善寶卻絲毫不覺,由著明珠和琴兒扶著進了喜堂。
祖百壽正在裏麵接受各界名流富紳的恭賀,這其中還有知縣孔明亮。
“老爺,新娘子來了。”明珠稟報過去。
祖百壽轉了身,看蒙著蓋頭的善寶款款而來,單這身姿,便可以力壓群芳,起初想娶善寶多多少少還夾著祖公略的因素在裏麵,父子鬥法,如今他贏了,所以得意的笑。
儐相開始了一樣又一樣的繁文縟節,到拜堂時,善寶感覺自己四肢繃得皮肉快要裂開,緊張所致。
儐相唱禮,一拜天地,祖百壽滿麵含笑的躬身下去,善寶卻木然而立,祖百壽冷著臉去看明珠,明珠懂得他的暗示,使勁按下善寶的腦袋。
第二拜的時候,噔噔噔噔闖進來了小廝順子,徑直喊祖百壽:“老爺,不好了!”
這個節骨眼上,他這樣的話便是不吉利,祖百壽礙著諸多賓客在沒有發作,看去老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