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抬琴兒為姨娘時,有讚同的有反對的也有保持沉默的,因那個時候祖百壽尚在昏迷中,善寶為大當家,她點了頭沒人敢堅持不可以,如今祖百壽清醒過來,一切的一切都不同了,所以才有人借著明珠生子把舊事重提,目的不在琴兒目的在善寶。
此事善寶心知肚明,一時想不出完全之策,因祖公略在文家幫著操持喪事,連個相商的人都沒有,善寶驀然發現,自己在祖家差不多是孤軍作戰,這真是要命。
三日後,一場大雨肆虐,祖家大院花木摧折,未出兩個時辰便是滿地狼藉。
漸漸的雨勢減弱直至停歇,但仍有些微如牛毛的水汽從天飄落,善寶站在廊下望著幾個粗使的婆子在清掃庭院,而她的心亦如這庭院,狼藉到不知從何收拾起,當初自己為了胡子男留在祖家,而今胡子男縹緲如浮雲,忽而來忽而隱,善寶感覺自己抓不住他,倘或祖公略真是胡子男,他身邊可是有了文婉儀,雖然不算明媒正娶,到底還是淵源太深。
這一刻,她想家了,想回家。
不過剛剛起了這個念頭,就想哭,深呼吸控製自己,吸入一縷清幽幽的冷香,這是專屬於哥哥的,而庭院的盡頭,是祖公略打著三十六骨的孟宗竹油紙傘款步而來,他一改往日深色著裝習慣,水藍的深衣外麵罩了件直至腳踝的雲朵紗長衣,行一步飄一下,仿佛天上的閑雲落在善寶眼前。
也才幾日不見,善寶感覺他是恁般的陌生,或者說新鮮更確切。
祖公略身後是猛子,到了廊前,猛子瞅了瞅善寶身側的錦瑟,小心思被善寶收入眼底。
“可好?”祖公略把傘交給了猛子,從袖子裏摸出個白絲絹小包裹,淡淡問。
“能吃能睡,能怎麼不好呢,倒是你那老泰山,說沒就沒了,不能瓜熟蒂落,讓人扼腕歎息。”善寶看他手中包裹的形狀非常像女人之飾物,揣測會不會是碧玉蝴蝶簪?心裏狂喜。
“你是說文伯伯,宿命罷。”祖公略隻是握著那白絲絹包裹,故意把善寶口中的老泰山修改成文伯伯。
“喪事可還順利?”善寶沒話找話了,眼睛執著的看著他的手。
“還有比死更不順利的事麼?”祖公略卻將手背到身後。
“有啊,不得好死。”善寶恨自己眼睛不能拐彎。
祖公略:“……”
愣了須臾他心裏暗自發笑,這丫頭,當真是古靈精怪。
善寶實在忍不住好奇,偏著腦袋想望去他身後,問:“那是什麼?你手裏。”
祖公略忽然想起似的,把手拿回來,然後慢慢打開白絲絹,露出一支碧玉蝴蝶簪子。
善寶身子一軟,扶住錦瑟,顫抖著聲音重複道:“那是什麼呢?”
祖公略拿起碧玉蝴蝶簪子舉到她眼前:“碧玉蝴蝶簪,你那支被我丟了,我仿照那個在銀樓新打造了這個。”
此物非彼物,善寶心下一沉,取過碧玉蝴蝶簪看了看,果然簇新到沒有任何佩戴過的痕跡,她隨即把簪子放在祖公略手心,淡淡道:“二少爺還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