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公望做賊心虛,垂下頭去。
祖公卿卻逼視著祖百富。
老子說: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
祖公卿對善寶的感情介乎尊長和心儀之人之間,亦或是應該說他尊善寶為娘視善寶為心儀之人,這情愫蒙昧黯淡連他自己都不甚明了,但他對善寶發乎情止乎禮,懷著老子所言的赤子之心,所以也就心底坦蕩。
祖百富念及他是小輩,不信他敢對自己如何,兩下對峙,劍拔弩張。
此時風拂過,靈棚的幔帳鼓蕩起來,竇氏適時的喊了婢女小子過來拉扯,故意拔高了聲調,把眾人的目光轉移,又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祖百富見祖公卿氣得漲紅了臉,情形不對,也就轉頭去佯裝招呼客人。
祖公卿請善寶過去上了香,點了酒,燒了紙,安慰她道:“小娘節哀。”
善寶心中沒有悲哀,若是有,也不過是對死的敬畏,恩恩怨怨,一死了之,她對祖公卿道:“你也是。”
燒紙的煙隨著風向撲來她,止不住咳嗽幾聲,錦瑟忙道:“小姐身上不舒坦,回房躺會吧。”
善寶曉得這是錦瑟給自己借口離開是非之地,點頭,又過去叮囑老郝:“有什麼需要的,去找我。”
老郝偷覷了眼祖百富,如今這個家情勢大變,不知爭來鬥去之後誰能成為掌家,既不敢慢待善寶,又不敢過分阿諛,怕祖百富看見,於是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卻不吐露一個字。
善寶回了抱廈,甫一進門,即吩咐阿珂:“去把雷子找來。”
阿珂應聲跑了,一會子就把雷子帶到。
“大奶奶,您叫小的有什麼吩咐?”雷子屈身道,一身素孝,腰間係著的孝帶晃來蕩去。
善寶歎口氣:“老爺平素最喜歡二少爺,老爺突然沒了,二少爺又隨聖駕而去,你現在就動身,去長青山把二少爺找回來。”
雷子垂首道:“小人馬上出發,但小人不知侯爺的行藏。”
善寶頗不習慣稱呼祖公略為侯爺,想著這是皇上給的封號,亦是他身份的象征,於是道:“侯爺是隨皇上去了皇陵,應該不能找到。”
長青山出名不僅僅因為盛產人參,更因為有皇上的先祖陵墓在此,而陵王也是因為守衛皇陵而來到的雷公鎮,所以皇陵在哪兒婦孺皆知,雷子點頭:“這下小人就知道了,那我去了。”
善寶揮揮手,複道:“需要銀子去賬上支,錦瑟把我的對牌拿給雷子。”
雷子行了禮:“謝大奶奶。”然後隨錦瑟去拿了善寶的對牌,於賬房處支取了相應的銀兩做盤纏,又往後院馬廄牽了馬,這趟差事有得賺,他一行往前麵走一行得意,行到前院遇見了文婉儀。
“二少奶奶。”雷子趕緊招呼。
芬芳眼睛一瞪:“你叫什麼?”
雷子猛然醒悟:“侯爺夫人。”
聽著恁般別扭,文婉儀擺擺手:“就叫二少奶奶,這是在家裏。”看雷子牽著馬,曉得是要出門辦事,於是問雷子:“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