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會子,屋裏闃然無聲,都盯著薑大牙,等著他做決定。
秋一來,西風烈,撲在窗戶紙上,呼噠呼噠一鼓一鼓,像誰在那鼓著腮幫子吹氣,而陽光由木頭格子篩進來,支離破碎。
祖百富欲開口逼迫薑大牙,善寶伸手製止,屋子裏繼續鴉雀無聲,李青昭突然的一個飽嗝,驚醒了薑大牙,他鄭重道:“我留在參幫。”
善寶如釋重負,惟恐薑大牙身在曹營心在漢,苦口婆心道:“我聽說長青山有一種畜生叫豺狼狗子,雖然不甚大,但因為這種畜生喜歡群居,遇到威脅自己的龐然大物便齊心合力對敵,連老虎都奈何不得這些豺狼狗子,畜生都如此,何況人呢,我們參幫幫夥眾多,隻要大家齊心合力,何愁過不上好日子。”
薑大牙抬眼看看她,欲言又止。
善寶心領神會,他是對自己或是對參幫失去了信心和耐心,試著道:“你是想說過去參幫幫夥齊心合力也沒過上好日子對麼,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我做大當家,我今個在這裏許下諾言,不出三年,我讓幫夥們個個居有所食有米穿有衣。”
祖百富表情複雜,負在後麵的雙手於袖子裏一會子握住一會子鬆開,心煩意亂或是六神無主,當是這個狀態。
善寶誇下海口,即使她做不到,至少暫時收買了幫夥的心,祖百富怕的是這個。
薑大牙沒吱聲,隻微微點下頭,不知是信了善寶的許諾,還是有著其他別個意思。
翟老鬆是個老參把頭,對參幫也是忠心耿耿,無論老早的白鳳山還是曾經的祖百壽還是現在的善寶,他絕無二心,之前有些幫夥對善寶統領參幫很有異議,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做做針線還可以,管著龐大的參幫,恐她沒有三頭六臂,其實翟老鬆也曾動搖過,不是對於參幫,而是對於善寶。
今個親眼看見善寶處理薑大牙的事,真可謂有勇有謀,行事個果決毫不拖泥帶水,所以翟老鬆服了,心服口服,幫著善寶勸薑大牙:“我對你既往不咎,你也還在我這夥裏,張五歲那,我也替你瞞著,他可是真給你害慘了,腿齊刷刷斷了,還有幾歲的小娃要養呢,所以現在是你將功折罪的時候,大當家的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做,文家小姐整個雷公鎮誰不知道呢,那可真是個潑辣戶,你為她賣命,早晚送命。”
薑大牙爬了起來,跪在善寶麵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像是下了決心:“大當家的說罷,要我做什麼,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會眨下眼。”
善寶將他拉起,笑了:“讓你上刀山下火海的不是你的大當家,而是你的仇人,我也沒什麼其他事,隻要你繼續佯裝做文婉儀的走卒,她要你做什麼你盡管答應下來,但是需要馬上稟報給我,我是要瞧瞧她到底還想怎麼禍害咱參幫。”
讓薑大牙在木幫做參幫的細作,得以了解文婉儀更多,這叫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薑大牙當然應了。
門吱嘎推開,走進來薑大牙的女人,她原本在外麵廊上做著針線,裏麵的動靜她多少聽到了些,此時一手拎著富貴滿堂的老茶壺,一手托著年年有餘的茶盤,進來朝眾人屈膝一福,眉眼都是微笑,心滿意足的樣子,逐個給大家倒茶,男人變得本分,她心裏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