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勾戈便告辭而去,她答應善寶要為其摘掉祖家大奶奶的身份,善寶全當她是寬慰自己,她是公主不假,卻非我朝之公主,如何能說服皇上,而胡族,也不過是我朝的藩屬。
至傍晚,雪仍舊紛紛揚揚毫無停止之意,漫長的冬日開始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又開始上演,善寶管不了天下,但可以管管參幫的窮苦人,之前說好的要開製墨製炭的作坊,不能半途而廢,她自我安慰,有這個祖家大奶奶的身份也好,至少沒人敢明目張膽的質疑她這個參幫大當家的身份,不服,也隻能悶在心裏。
所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顛補不破。
善寶邀了幾個參把頭在前麵的大廳議事,從抱廈出來一路迎著風雪,獨獨帶著錦瑟一個,風大雪肆,她將鬥篷的帽子扣在頭上,隻露出慘淡的一張素麵,一會子蝶翼般的眼睫毛上落了雪,雪瞬間融化成水珠,晶瑩剔透,仿若珍珠,說不出的一番好看。
主仆兩個來到垂花門處時,從垂花門外閃入一個人,紫色的織錦袍,秋香色的油布傘,鹿皮靴子踩著雪咯吱咯吱。
是祖公略,孓然一個,暮色曖曖,如風雪夜歸人般伶仃。
善寶想躲,無處可躲,硬著頭皮走過去,麵對麵如常的一笑:“王爺這是往哪裏去?”
忽然頭頂一暗,祖公略把手中的油布傘遮住了她,那麼自然,仿佛這樣的一個舉動是合情合理,合乎心意,隨即簡而言之:“找你。”
錦瑟是個伶俐的丫頭,識趣的道:“我給猛子繡了個香囊,這就給他送去。”
想回避,善寶怫然不悅道:“你一個姑娘家,無端給個大男人繡香囊,你告訴我,你與猛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知故問,是因祖公略而遷怒於錦瑟,也不是真怒,臨時找了個出氣筒。
錦瑟的臉一下子火燒火燎,瞬間紅到脖子根,斂了斂鬥篷,壓了壓帽子,底氣不足道:“能是怎麼回事,猛子說他想要個香囊苦於無人給繡,這不奴婢就給繡了個,舉手之勞而已,小姐你何必一驚一乍。”
言語中也有幾分怨氣。
善寶瞅瞅她從懷裏摸出的香囊,劈手奪了,左右的看,錦瑟的繡工堪稱一流,隻是那圖竟然是鴛鴦戲水,歎道:“女大不中留了。”
祖公略淡淡一笑:“好啊,我正想找你商量,索性給錦瑟和猛子定了親罷。”
善寶沒等回應,錦瑟卻道:“王爺抬愛,但奴婢不敢生受,王爺忘了麼,您曾把琉璃妹妹許給猛子的。”
這一樁又何嚐不是錦瑟的心事,若非橫亙著琉璃,她自己也敢找善寶為其做主的。
祖公略哦了聲:“當時猛子沒答應。”
事是這麼回事,猛子亦同錦瑟說過,但錦瑟仍有介懷,道:“但琉璃可是放在心上了,奴婢還聽說,喬姨娘房裏的瑣兒姐姐,好像也喜歡猛子,喬姨娘正想找王爺把瑣兒指給猛子呢。”
如此紛亂,錦瑟實在不想攪合其中,她考量這不是在濟南的善家,這是雷公鎮的祖家,不想自己這裏鬧出什麼事端來給善寶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