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戈一諾千金,答應善寶替她摘掉祖家大奶奶的身份,回去後便以父王莫離可汗的名義給皇上遞了封國書,說善寶與祖百壽的婚姻不符中原規製,望皇上開金口下恩詔罷除善寶祖家大奶奶的名分,還她自由女兒身。
勾戈與善寶之間的故事皇上哪裏知道,遂為這封國書驚駭,彈丸之地,籍籍無名的善寶,竟然與胡族人有交往,且交情匪淺,皇上當即駁回了勾戈的請求,還善寶自由身,祖公略非娶了她不可,而祖公略是未來的帝王,最差也得娶個品官之女,不會娶個民間郎中的女兒。
忽而聯係到前幾天欽天監夜觀天象,說紫微星北移,新主將生,舊主將崩。
紫微星乃帝星,一點點風吹草動都備受關注,皇上當時雖然心裏不安,但想著紫微星北移新主將生,應該是指自己的皇位不久便由祖公略來繼承,也還是十分安慰,突然出現勾戈為善寶請求摘名之事,皇上頓覺大驚,想起了昔時武則天之事,恐的是新主不是自己的兒子祖公略,而是那個妖言惑人的善寶,覺得這個善寶,不能留。
不能留,又不能公開去殺,想到祖公略必然會阻攔,於是要八府巡按李同舟以公務之名,帶著幾個大內高手趕往雷公鎮。
而此時,勾戈聽聞皇上不肯答應自己的請求,勃然而怒,遊說早對中原吹垂涎已久的莫離可汗揮兵十萬,壓在邊境,想逼迫皇上就範。
胡人多在夏日裏水草豐美之際滋擾邊境,有充足的水源和草料,這是打勝仗的前提,但眼下是隆冬,胡人來犯起初皇上並未在意,可是勾戈親自率軍碾過邊境接連掠奪數個我朝之城郭,皇上可就坐不住了,聽虞起說祖公略在宰相府見過勾戈,看上去勾戈對祖公略很喜歡的樣子,皇上遂下令要祖公略前去對敵。
善寶感念勾戈的義舉,又恐胡人對我朝不利,內心糾結,左右不是。
祖公略走的前一晚,善寶在抱廈置了席麵給他踐行。
外麵北風恣意,屋內燭火搖曳,落地的帷幔擋著透過槅扇而來的清冷,滾熱的炕上兩個人把酒對坐,該說些什麼分別的話呢?
善寶覺著自己平時伶牙俐齒的,節骨眼上卻忘記所有的一切,隻有一個念頭,想哭。
“你給我吹奏一曲罷,許久我都沒聽你吹笛子了,不然那麼貴的玉石製成的笛子可惜了。”
善寶已經微醺,既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知道該聽什麼,複道:“就吹個《梁祝》吧。”
祖公略道了聲好,讓人去了自己房裏管琉璃要來玉笛,但他仍舊不肯吹奏《梁祝》,卻吹了首明快的《月牙兒》,善寶聽了半晌,問:“為何不吹《梁祝》?”
祖公略住了笛聲反問:“為何要吹《梁祝》?”
善寶不想說真話,真話太傷感,便撒謊:“梁祝我熟悉,你說梁山伯多傻,和祝英台同窗三年不知道人家是女子也還罷了,還同睡一個炕上,男人與女人的氣息都是不一樣的,他感覺不到麼。”
祖公略伸過玉笛,輕輕撫弄著善寶的耳朵,笑容像浸潤了三月春風似的柔軟,聲音也是被春雨洗過似的明淨甜膩:“你是醫者,懂得望聞問切,平常人哪裏注意那些呢,一個大男人太注意那些個,不見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