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羅帳半掩,粉紅紗燈溢出柔柔的光。
善寶醒來時,第一眼看見胡海蛟裹著金色包頭的腦袋,趕忙別過臉去,沉聲道:“我要下山。”
胡海蛟未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見她醒來先自歡喜一笑,隨後問:“為何?”
善寶背對著他,房內雖然燃著火盆,卻因內裏裝潢簡陋,遠不如她在祖家的抱廈暖和,更不知這粉紅嫩嫩的坊間是胡海蛟哪個夫人的,隻覺被子上有濃重的脂粉味,乍然讓善寶仿若走入妓院,心裏惡心,冷冷答:“道不同不相為謀。”
胡海蛟正傾著身子笑眯眯的看她,聞聽此言,有些生氣,一把拽下軟帳,又揮手打掉炕前紗燈,屋內頓時暗了下來,他就在黑暗中嚷著:“我一心為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還說與我道不同,你與誰道同?”
最後一句問不過是話趕話順口說的。
善寶立即道:“祖公略。”
伴著這句話,她努力撐著坐了起來,頭還有些昏沉,窗外有風燈高掛,所以屋裏逐漸能夠朦朧視物,依稀中,胡海蛟愣愣的看著她。
既然說了,索性說個透徹,也省得他對自己還心存僥幸,善寶試著下了炕,一壁道:“我喜歡祖公略。”
胡海蛟知道這件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但從善寶口中得知,仿佛傷他更深,他默然佇立良久,歪著腦袋看善寶:“你喜歡他?”
善寶嗯了聲:“我喜歡他。”
胡海蛟似乎不死心不甘心:“你真喜歡他?”
善寶揚起腦袋:“對,我就是喜歡他。”
胡海蛟突然暴怒:“你怎麼能喜歡祖公略,他是你繼子!”
善寶聲音比他還大:“他不是,我與祖百壽並未禮成,且我那個虛假的祖家大奶奶名分已經被祖公略給摘掉,因他是安王,整個雷公鎮都是他的食邑,而我是他的子民,他下令廢除我與祖百壽的夫妻之名,我是待字閨中的女兒身。”
胡海蛟撕破喉嚨似的喊:“老子還是天雲寨寨主呢!”
善寶意圖在聲音上蓋過他:“老子還是參幫大當家呢!”
喊完,彼此相顧,胡海蛟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喜怒無常,讓善寶更加覺著祖公略的可愛可敬,可以讓自己仰視,聽胡海蛟道:“妹子,你說咱倆在這比個鳥,行了行了,咱不鬧了,你晚飯還沒吃,走,咱出去吃酒。”
他過來拉善寶,被善寶甩開他的手,冷冷問:“那兩個丫頭的屍體呢?”
胡海蛟叉著腰:“人都沒死呢,怎麼就成了屍體。”
善寶滿麵歡喜,暗自念著阿彌陀佛,追問:“沒死?”
胡海蛟對自己的行徑也有些後悔,點頭:“傷了,傷的不輕,我已經讓秀才去瞧了,他懂點醫術。”
善寶忙道:“快,快帶我去看看。”
此時胡海蛟猛然醒悟過來:“是了,妹子你是神醫的女兒,走走,把她兩個治好了仍舊服侍你。”
待善寶隨著胡海蛟來到天雲寨後麵那一片錯落有致的宅院,遙遙即聽見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善寶曉得是那兩個所謂的丫頭傷重疼痛難忍,歎口氣,覷了眼胡海蛟道:“你啊,作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