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文婉儀,就像揭了祖公略的短處,他平素雖不似善寶鐵齒銅牙,也不至於誰問什麼不知如何回答,而此時,他就是不知如何回答了。
善寶是知道祖公略對文婉儀的心思的,那不是愛,而是一種歉疚,祖公略一直認為若當初他嚴詞拒婚,就不會帶給文婉儀巨大的傷害,但祖公略對文婉儀一味的遷就讓善寶從理解到怨懟到嫉妒,畢竟文婉儀差點害了他的妻子,他還視而不見麼。
於是,善寶就牢牢的看著祖公略,看的祖公略不知所措,攬著她的肩頭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走,我們去賞花。”
善寶不走,執拗的盯著他:“皇上,我幾次給她害死,所以這不是閑事這是大事。”
逆光中的祖公略眼神迷蒙,抬手撩起善寶額前那一絲垂落的頭發,順手,又捏了捏善寶的耳朵,這樣的節氣,善寶的耳朵竟然是涼冰冰的,他又順勢將手掌覆蓋住善寶的耳朵,一係列的親昵動作之後,善寶毫無回應,仍舊定定的看著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
一向善解人意的善寶突然來了倔脾氣,祖公略曉得這件事是逃避不得了,迎著善寶的目光道:“放過她罷。”
這像是在央求,正是他為文婉儀的這種央求觸怒了善寶,看他淡漠的一笑,慢慢後退,退到三步外,本想狠狠的撂下一句“偏不”,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隻是扭頭走了。
一旁的李青昭捅了下祖公略的後背:“追啊。”
祖公略沒有追,而是苦笑,說來都是自己得寸進尺了,在風荷清月時,是該立即下令將文婉儀斬首的,是善寶及時給自己解了圍,而方才她說要懲治文婉儀也並沒說一定殺了文婉儀,按理該順著她的心意,做個合理的表態。
錯就是錯了,誰說天子有錯不能認,等下,自己要對善寶承認錯誤,也會給文婉儀一點點懲戒,這不單單是為了哄善寶開心,更是要文婉儀懸崖勒馬,否則,她真的隻剩下死路一條了。
心裏做了決定,似乎輕鬆了些,看旁邊憨憨的李青昭傻傻的杵著,祖公略道:“陪朕走走。”
李青昭頗有些受寵若驚:“好的好的。”
果真就是陪他走走,走遍了整個衙署的後花園,他竟然一句話都不說,李青昭顛著小跑方能跟上他的腳步,累得氣喘籲籲,祖公略卻道:“回去罷。”
李青昭又恭順的道:“遵命。”
祖公略輕聲一笑:“你是寶兒的表姐,我們之間大可不必如此嚴肅。”
李青昭用袖子抹了抹腦袋上如雨的汗珠:“不行啊皇上,正因為我是皇後娘娘的表姐,外戚,一旦有個不檢點,怕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用這個來打擊我表妹。”
祖公略當即對她刮目相看,不曾想李青昭憨憨的表象下是如此大的心機,朗聲一笑:“陪朕去看看寶兒。”
李青昭又說了句遵命,然後同祖公略離開後花園去找善寶。
已是斜陽向晚,善寶正伏窗看出去,庭中是秋燃與蘊寶兩個小娃在乳母的陪伴下玩耍呢,忽而跑到這頭忽而跑到那頭,笑聲如簷頭鐵馬叮鈴叮鈴,煞是動聽,秋燃很有哥哥的樣子,處處讓著蘊寶,甚至蘊寶抓起一把沙子揚向他,迷了眼睛非常痛苦的秋燃仍舊沒有對妹妹發作,倒是慌了兩個乳母,一個小聲訓斥著蘊寶,一個哄著秋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