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有言:人若是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善寶最近可是倒黴透頂,去荼蘼館的事不知讓誰稟報給了祖公略,雖然祖公略並未為難她,言語中也還是透漏出不滿。
更氣人的,祖公略準備調秋煜回京任大理寺卿,秋煜卻斷然拒絕,說從知縣到大理寺卿擢升太快,會讓朝中那些勞苦功高者不滿,本是謙卑,然好事者又在祖公略麵前進讒言,說秋煜是因為不舍善寶。
最讓善寶發瘋的還是胡海蛟,那廝遁跡似的久不出現,突然出現竟是拉了幾大車禮物來了行在,是賀善寶喜得貴子,還口口聲聲稱呼小皇子為外甥。
祖公略正在乾正殿議事,聽說後一掌差點擊碎龍書案,覺著胡海蛟首先是匪,敢出現在他麵前,是根本沒將朝廷放在眼裏,其次他喚小皇子為外甥,分明是在表明他與善寶感情深厚,於是下令,集合羽林軍和附近駐軍,三日內攻破天雲寨,對胡海蛟,死傷不計。
張四合見祖公略雷霆震怒,忙使了個小內侍跑來通知善寶。
善寶正於東暖宮逗弄著兒子,小家夥將肥嫩嫩的小手含在嘴裏,吧唧吧唧還出聲,可愛到無法比擬。
聽聞祖公略要攻打胡海蛟,善寶忙將懷裏的小皇子交給乳母,她急匆匆往乾正殿而來。
頭上的太陽白花花的,仿佛給冰雪染過一般,東南西北風不見一絲,是那種幹巴巴的冷,善寶感覺臉上像敷了層冰,走的急,呼氣重,一會子她那如蝶翼的長睫上便結了一串串的冰珠。
後頭的茱萸顛著小跑,連聲勸著:“娘娘三思娘娘三思啊。”
善寶突然住了腳步,回頭逼視茱萸:“你為何驚慌失措?怕我與皇上爭執?到底皇上給了你什麼好處,你這樣護著他。”
茱萸先是愣了愣,隨即跪伏在地:“奴婢怎敢要皇上的好處,奴婢一心為了娘娘。”
善寶也是又氣又急,以至於口不擇言,聽茱萸帶著哭腔說話,於是道:“行了,天寒地凍的,趕緊起來。”
茱萸謝恩站起,又小跑著跟在善寶後頭,一幹人來到乾正殿時,正好祖公略從裏麵出來,身邊隨著猛子、蕭乙、林風,行在的幾員得力大將都叫了來,這真是要與胡海蛟動兵了。
善寶先朝祖公略施了常禮,祖公略剛說一句“皇後不必多禮”,她就急忙問:“聽說皇上要去攻打天雲寨?”
祖公略眉頭緊擰,似乎對她這句問很是不高興,也還是點頭:“嗯。”
簡單的一個字又冷又硬,撞得善寶心口痛,既然他已經冷漠到如此,自己也沒必要千回百轉了,直言:“不可。”
祖公略重重的出口氣,眼中透著肅殺之氣:“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講話?”
善寶毫不怯懦:“我丈夫。”
無意中,四兩撥千斤,若她回答“皇上”,後果不堪設想,皇上是極權者,天下人對皇上必須唯唯諾諾,這是律法,更是約定俗成的,但丈夫不同,丈夫是家人,家人之間說話不必苛刻,是以祖公略升騰的怒氣轉瞬煙霧消散,聲音低了,態度軟了,還伸手攬過善寶,溫言道:“胡海蛟是悍匪,經常禍害百姓,朕就在雷公鎮呢,若是視而不見,百姓又會怎樣看待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