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如潤,杏花初綻。
四月一過,長青山的春天便熱鬧起來,人和所用生靈一樣,沉悶了一個冬日,脫掉厚厚的冬裝也脫掉沉重的心事。
錦瑟終於和猛子成了親,隨後,猛子納琉璃為妾,琉璃也算明事理,曉得自己的出身更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份,對錦瑟這個正妻畢恭畢敬,是以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倒也相處融洽。
李青昭也嫁給了蕭乙,並在年前就隨著蕭乙去了蜀中上任。
秋煜也在河南和山東兩地奔走,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不負善寶所信任。
胡海蛟接受了招安,將天雲寨一把火燒了幹淨,防止其他人以此作為據點,繼續幹著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勾當,然後揮師向南平夷人之亂,捷報頻傳。
祖公略也要帶著小皇子回鑾,傳令下去後,整個行在個個忙著收拾行裝,此事,也就到了善寶耳中。
最初善寶是打算追隨兒子去往京城的,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不單單管著參幫和木幫,更重要的,若是去了京城,太上皇何等人物,耳目眾多,必然知道,那樣,自己就給祖公略添了麻煩,所以,她隻好放棄那個念頭。
她曾經在書上看過很多有關分別的詩詞文章,那時她覺著,太多文人就像辛稼軒說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詩詞文章中的離愁別緒,差不多都是無病呻吟,之後經曆了長青山那次同祖公略喬裝的胡子男分別,那時她徹底明白了,詩詞文章中毒離愁原來這麼真實可觸,而今,要與兒子分別,她的心給誰剜走了似的,不是疼,是空。
嫁雞隨雞,錦瑟也要同猛子去京城了,臨走,來找善寶敘話。
朝夕相伴十幾年的姊妹兩個突然分開,言語都失去作用,隻能用淚水來表達了。
善寶的房內,雕花的窗戶敞開著,爛漫春花的清香彌漫在庭院中,又撲進房間裏,穿著軟紗褙子的善寶擁著淚水漣漣的錦瑟,寬慰道:“誰家女兒都一樣,大了,嫁人了,就得與父母姊妹兄弟分開,其實你該高興才是,小時候雖然咱們姊妹感情篤厚,但我著實沒想到你會嫁個這樣有出息的男人,那時覺著給你指個老實忠厚的小子已經不錯,可是現在,你是堂堂的指揮使大人的夫人,皇上又封你為誥命夫人,你的榮耀若是給你親娘老子知道,指不定多高興呢。”
錦瑟將自己挪開,新婦嬌豔,一哭,便如雨打梨花,提及自己的親娘老子,她冷冷道:“我的親娘老子就是咱們的爹和娘,我今日的福氣都是姐姐給予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她心裏是在恨當初親生父母狠心把她賣掉。
善寶輕拍她的麵頰,假意嗔怪:“沒良心的,好歹爹娘生了你一回,不過現下你縱然肯接納他們,都不知他們現在何處,罷了,你過的好,便是他們的福。”
錦瑟見善寶說說笑笑,完全不將分別當回事,她心裏清楚善寶是在克製,縱然善寶舍得她,也舍不得小皇子,錦瑟同善寶商量:“我想接了爹娘同去京城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