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山隱居山林,作為老冬狗子,若非為了置辦生活所需或是出賣山珍,是極少下山的,而白鳳山身上沒有帶任何包袱,他因何來了這個小村落,善寶不免起疑。
善寶給錦瑟遞個眼色,她率先頭一低,打馬經過,錦瑟隨之學著她的樣子,避過白鳳山之後,善寶原路返回跟在後頭。
白鳳山卻沒進村子,而是從村子南邊的那條河涉水過去。
跟的緊善寶怕對方看見,隻能在彼此都看不到的時候也淌河而過,找了半天,在一處墳場看見了白鳳山。
“如玉,你可好啊。”
蒼老且蒼涼的一聲問候,接著便見白鳳山老淚縱橫。
善寶三人躲在一簇酸棗叢後,看到的是白鳳山的側臉,雨後霧靄蒸騰,使得籠罩在其中的白鳳山慢慢模糊起來,善寶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那一聲接一聲的哀戚的呼喚,不知這如玉是何許人也,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白鳳山畢生不忘,刻骨銘心的女人。
善寶之前聽祖公略講過,白鳳山之所以抵死不讓白素心嫁給太上皇,是因為白鳳山深愛過的一個女子進宮之後,給皇家之人折磨得非常淒慘,他說怕白素心重蹈覆轍。
而今善寶想,這不確切,真實的情況或許是白鳳山恨透了殘害他心愛女子的皇家人,所以遷怒於太上皇,不想自己的女兒嫁給太上皇。
而這個如玉,也差不多是白鳳山鐫刻在心底的一個名字,銘刻在心的一段感情,深刻於年年歲歲的一個愛人。
一瞬間,善寶原諒了白鳳山所有的過錯,就像她當初原諒了文婉儀一樣,能夠把一場愛貫穿畢生的,實乃不易,多少人愛著愛著,愛就累了,愛就淡了,最後愛不起來了。
善寶手一揮,三人離開墳場回了雷公鎮。
為了防備祖公略找她,會同父母之後,她就連夜啟程回濟南了。
算不得久別,但回到濟南後,善寶感覺仿佛已經輪回了幾輩子那麼長,街道還是那些街道,商鋪還是那些商鋪,而她,鄉音未改,卻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善寶了,隻是跨進家門的一刻,她潸然淚下,甚至想去撫摸每一塊地上的青磚,也才懂得了那些詩詞中不盡的思鄉之情不是無病呻吟,而是真實可觸的情感。
男用女仆還是叫她小姐,父母親人仍舊喚她寶兒,慢慢的,她竟恍惚回到了從前,那個沒有祖公略的從前,那個沒有痛苦的從前。
接下來的日子,她選擇深居簡出,每日流連在自家各處,用美好的回憶一點點養活了即將凋謝的魂靈。
精神狀態好一些了,她決定去拜訪下鄰居孔家,因為聽父親說,當初善家遭難,官府封了善家這個宅子,是孔老三的兒子上下打點,買下了這個宅子後,還疏通關係幫助老管家脫了牢獄之苦,後來又親手把宅子交還回來,但是叮囑老管家不要告訴善家人,特別是善寶,而善喜赫氏夫婦從雷公鎮第一次返回濟南後,老管家實在經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沒有信守承諾,把真相告訴了善喜赫氏。
善寶知道後,她不信孔老三的兒子是佛菩薩幻化而成,她覺著孔老三的兒子那樣做,定有他深邃的秘密。
這一日天氣晴好,適合會友,善寶不攜一個家人,獨自來到孔家門口,一箭之地而已。
抓起門環當當叩門,然後就端正的站著。
門開,門房也是相熟的,見了她微有些吃驚,不知是吃驚她登門造訪,還是其他,隨後陪笑道:“是善小姐,稍等,我這就去稟報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