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是長姐,母親生她的時候略有些難產,及後便無力照顧年幼的女兒,隻好將程夫人送去了開平王妃那裏,誰知年過四旬,程夫人的母親竟又懷了一胎,便是如今這位與程家小爺定親的姑娘。
提出與邢家聯姻的事情並不是程子墨心血來潮,反而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程子墨也沒想到,邢家會如此重視一個抱養來的嬰兒,如果說他們之前並不知情,那程子墨反而要敬佩不已。與這種人家成為良緣之好,對弟弟子軒來說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況且......母親素來不太得意自己的夫人,程子軒是老太太的小兒子,對再娶程夫人的妹妹已然諸多不滿,要是能換個門第相當的女孩子,想必母親那裏一定同意。
至於子軒那倔脾氣家夥,程子墨反倒是不愁。據說邢家女兒的顏色是極好的,難道美人入懷,他還會往出推不成?
現在最要緊的是程夫人。
“為夫不是心狠,可太太總要顧念暉兒的前途,就像你說的,宋家都肯為邢家四處奔走,咱們的籌碼不大些,邢家如何會看得上眼?趁著現在知道內情的人不多,萬事還好商量,一旦皇上真認下這個遺失在外的皇子,邢家可就不是今日好打點的了。”
程夫人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可始終轉不過彎來,她見丈夫執拗,便央求道:“老爺也有年歲相當的子侄,為何一定是子軒不可?老爺這麼做,我那妹子竟不能再有活路了。”
眼見程子墨耐心消失殆盡,不悅的甩開程夫人的拉扯:“他們如何能與嫡支相比,連個功名都沒有,咱們去提親,非但不能與邢家較好,反而被對方認作是故意挑釁。你料理家事這些年,難道還不明白?”
程夫人咬緊牙關:“我若仍舊不應老爺這件事呢?”
程子墨回到書案對麵坐下,冷然看著程夫人:“夫人不答應,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隻是算命的先生說了,子軒不宜早成親,先等上十年八年再說也不遲。”
別人等得,可妹妹小蝶都十五了,十年之後,豈不成了京城裏的笑柄!
程夫人氣的大口喘息:“老爺竟連自己親弟弟的幸福也不顧了?”
“為了程家,別說是個弟弟,便是我自己......也能舍了這條賤命。”程子墨頓了頓,有道:“你若隻是因為舍不下這張臉麵回娘家去說,我便請老太太走上一遭。”
程子墨將前後路堵的嚴嚴實實,程夫人失魂落魄的出了外書房。陪房婆子也不敢吭聲,等到晚間掌燈時分,程夫人才悄悄打發了人去娘家傳話,隻叫幼妹小蝶明日來府說話。
五月乃是女兒節,前朝沈榜曾有雲:此日必要係端午索,戴艾葉及五毒靈符。及有出嫁女子,此日亦可歸寧省親,俗稱躲午。
程夫人便以此為名,邀了大家來府上,間接與眾家拉近關係。
當天一早,尚書府門前車水馬龍,除福王妃尚未到來,餘下幾家早已悉數到場。
其中北靜王妃年紀最小,今年隻二十出頭,她比北靜王年長三歲,應了那句“女大三抱金磚”的老話兒,北靜王妃挨著忠順王世子妃,她倆年紀相當,又常結伴進宮請安,倒也合得來。
“那是哪家的太太?和徐夫人倒很是熟悉的樣子?”北靜王妃好奇的看著坐在大理寺卿家徐夫人身邊的中年女子。
忠順王世子妃一笑:“我也是頭回見,眼生的緊,不過......”世子妃用絞帕掩了嘴角偷笑道:“那太太身邊的兩位小姐倒著實漂亮,絲毫不輸宮裏的安嬪娘娘。”
自賈元春留了薛寶琴在宮中,因為小姑娘長得憨態可人,性子又直爽,所以沒幾天便得了皇上的寵信,封了寶貴人。仍舊住在鳳藻宮,賈元春住正殿,寶貴人住偏殿,孝宗一連三夜都宿在了鳳藻宮,宮中上下便知元妃好手段。
皇後沒有法子,隻好求助娘家。國安公一狠心,耗費重金在江南尋覓了一個千嬌百媚之姑娘,收為義女,趕著就送進了宮。孝宗果然大加寵愛,甚至直接加封了為安嬪,地位在妃子之下,貴人之上。一時間,京城的這些夫人、太太們都知,安嬪是世間難得的絕色。
北靜王妃進宮給皇太後請安的時候,遠遠見過安嬪一次,卻是略遜色於眼前這兩位小姐。“也不知許沒許配人家,我娘家三哥到是還未成親。”
忠順王世子妃忍不住低聲笑,她輕輕一推北靜王妃:“你想的美,沒看見宋夫人的眼睛一直盯著嘛?大約也是和你一個念頭。”
果不其然,宋夫人嘴角始終掛著淺笑,目光時而就落在那邊。
時幾近正午,猶不見福王妃的影子,程夫人臉上的笑意就有些掛不住,“天也熱了,家下已經在三元樓上置備了酒席,還請王妃與諸位夫人們先去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