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煙的傷看著雖然厲害,但其實並不礙事。況且米太醫的創傷藥是難得的聖品,用了不幾日,傷口已經漸漸止住了血,配著宋家帶來的止癢藥丸,開始苦熬這漫長的暑日。
正德一聽說姐姐受了傷,忙從璧山書院趕了回來,看見頭上紮著層層裹裹白棉布的長姐,小男子漢忽然淚汪汪的哭了起來。抱著岫煙不肯撒手,要不是盧氏和黛玉勸慰,正德這小包子非和孟薑女來一場殊死搏鬥。
岫煙心疼的摸了摸弟弟消瘦的小臉蛋:“你下山,可知會了白先生?”
正德轉了轉大眼珠,輕飄飄道:“我告訴了三師兄。”正德雖然對外隻說拜在了帝師白先生的門下,成為其關門弟子。可白先生年事已高,又********鑽研金石雕刻,所以正德的學業多是其門下弟子,也便是正德的三師兄來教授。
從正德年後進學開始,到如今六月夏至,小包子不過回家三次,且每回隻在家中宿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有書院裏的人匆匆來接。好像生怕正德在家多呆一刻似的。
岫煙曾私下裏問過正德,白先生待他究竟如何。誰知正德卻道,先生隻每三日考較一次功課,做的不好便要打板子,還是三師兄更隨和些。
岫煙和盧氏不禁對白先生的做法感到不解,邢忠更是幾次往山上去酬謝,誰知竟都被推擋了回來。
正德小心覷著長姐的臉色,試探道:“姐姐,我能不能在家住到你過生日?”小包子唯恐被拒絕,忙拍胸脯:“三師兄教的那些我早會了,就是不在書院裏念書,林姐姐也能輔導我功課!”
黛玉喜的笑彎了一雙含情目:“你又拿我做幌子,小心叫你師兄聽見,我落得個拐帶的罪名。”
正德笑嘻嘻道:“論經書列傳,林姐姐自然不如我師兄博古通今,可單說文辭歌賦,便是我幾個師兄加起來也未必及林姐姐一人。”
“好姐姐,你快瞧瞧,這小子才幾時不見,就也學了那油嘴滑舌的本領!”黛玉笑道:“不過依著我說,倒也該叫正德在家歇兩日,他才多大點的年紀,小半年不著家,我看著都心疼。這小臉消瘦的厲害,難不成山上還不管填飽肚子?”
一說這個,正德就委屈的不得了,忙可憐巴巴的跑到盧氏身邊,小心翼翼偎在盧氏的身邊:“師傅茹素,幾位師兄和書院裏的學生也跟著白菜豆腐,蘿卜青菜,也就是三師兄可憐我,時不時弄幾個雞蛋給我打牙祭,我都好久不見葷腥了!”
盧氏心疼兒子,也望向女兒。
岫煙見那娘倆臉貼臉,都是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撲哧一笑:“罷罷罷,你不怕白先生捶你的肉,我就壯了膽子去給你求情。”岫煙終究心疼弟弟,起身要去灶上親自給他做飯。
正德高興的歡呼了一聲,小耗子似的尾隨在後,也不嫌庖廚汙垢,非要跟著進去。
黛玉在上房裏陪著盧氏說話兒,忽有人回,璉二奶奶抱著巧姐來了。盧氏還當王熙鳳得了空閑,隻來聊談閑敘,便叫林黛玉出去迎一迎。哪知鳳姐兒是得了個大消息,專程來求幫忙的。
宮中有位要緊的太妃薨逝,王熙鳳剛得訊息,凡誥命等皆如朝隨班,按爵守製,赦諭天下,凡是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姻。
王熙鳳歎道:“我們二爺才送了信兒回府,叫我趕緊準備著。皇上恩典,看在榮國府列祖列宗的份上,還了我的誥命身份,如今還隻是隨了二爺原來的同知官銜,為六品安人。舅太太知道我們家情況,我哪裏敢將巧姐留下,平兒又要跟著我去孝慈,我就怕大太太趁機摸去我們那兒,把巧姐帶回去。”
鳳姐兒抱了抱女兒,“我們巧姐兒雖然不是她嫡親的孫女,可好歹也是賈家的骨肉,叫她一聲奶奶。可舅太太想想,要不是岫煙妹妹有所洞察,巧姐不知要被大太太打成什麼樣子呢!”
盧氏還沒得消息,一聽要去給太妃隨祭,不禁也犯了難:“我這身子越發笨重,孝慈縣離著京都少說也有十來日的功夫,往來折回,一個月都未必能打住。”
要把前世的時間一起算起來,盧氏上回生孩子還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她自覺已經是高齡產婦,加上這個時代醫療技術低下,盧氏難免心中惴惴。
平兒忙道:“皇上體恤群臣,若內眷中有產育及病重者,可上報朝廷。舅老爺這會兒還沒往家裏來送信,隻怕是先去了禮部。”
邢忠是臨近掌燈時分才進了府,滿臉風塵仆仆,把岫煙和黛玉等人都嚇了一跳。邢忠怕盧氏見了憂心,洗漱後就把兩個女兒叫去了書房:“去的這位太妃娘娘是徐大人的姑母,自從咱們家進京,徐大人沒少幫襯。你們小姐倆明天替太太往徐家去送兩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