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郎聽了宋晨的話,臉色就是一變,看邢岫煙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惡毒。
當年顧二郎在溪娘村被救下來的時候,第一眼看中的並不是邢岫煙,而是林黛玉。那位林小姐一瞧就是個內慧外秀,楚楚動人的女孩兒,不由叫顧二郎多生了幾分憐愛。
等顧二郎得邢家招待,得知這位林小姐竟是前巡鹽禦史林如海的獨生女的時候,不覺更是大喜。
他雖然是庶出,但素來得父親喜愛,林黛玉不過是個沒了父親的孤女,自己就是娶了她,也是對方高攀顧家。等家中將心思告訴了姨娘,姨娘卻不以為然,認定邢家的家私龐大,那才是結親的好門戶。
顧二郎心中不大為不喜,倒不是邢岫煙生的不好,恰恰相反,顧二郎愛林黛玉的同時,對邢家小姐也格外鍾情,他不喜的是姨娘強勢的態度。為了和姨娘對著幹,顧二郎就弄出了損毀人名聲的事情來,一來叫姨娘誤以為邢家小姐不守女子閨中禮數,二來是準備在對方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不得不將邢岫煙送給自己做妾。
說不定他還能享齊人之福,連帶著林家小姐一並收在房中。
在顧二郎看來,他娶邢家一個七品小吏的女兒,簡直就是屈尊降貴,邢家隻有拿著大筆大筆的嫁妝貼上來的道理,斷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可誰想邢家不但不知趣,還打算與自己作對,弄了顧家的那個老女人出麵幹涉。
顧二郎氣得半死,偏姨娘還在一旁冷嘲熱諷,顧二郎一心想要報仇,等邢家來了京城之後,他一麵暗中叫人對邢家的生意下手,一麵四處傳播關於邢岫煙的流言。
持續了一個多月,終究還是被父親發現了此事,父親將他大罵了一頓,也叫顧二郎看明白了此事。
他是身份尊貴的兩江總督之子,對方不過草芥,他與之鬥法,隻能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況且父親說的對,自己是要問鼎朝堂的人,不該花費力氣時間與邢家周旋。
此後小半年裏,顧二郎一心跟著父親給自己的幾個門客,專門默誦他們寫好的製藝,青詞。正當顧二郎一心準備進京備考的時候,又忽然傳出來,邢家那個養子竟然是皇上的私生子!
顧二郎這才慌了,忙請父親出麵打點。
顧培生雖然生氣,但顧二郎是他最有出息的一個兒子,將來顧家大抵是要交到他手上的,顧培生隻能耐著暴怒,為他四處謀劃。
於是便有了近日來歐陽府的拜訪。
歐陽家和顧家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顧二郎剛剛要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邢岫煙,他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年不見,邢岫煙出挑的越發漂亮了,比當年更具風情。顧二郎管不住一雙腳,才想來打個招呼,就看見宋尚書家的三公子策馬而來。
鳳尾胡同裏好幾家都是顯戶,顧二郎一開始也沒料到宋千戶是為邢家而來的,等聽宋晨那一席話說出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原來......宋尚書的兒子和邢岫煙早有一腿!
想到在邢家的“不公”對待,又顧忌到宋家的龐大勢力,顧二郎隻有難耐住暴怒走上前,拱手笑道:“原來宋公子與邢姑娘是舊識,在下當年蒙邢姑娘救命之恩,聽說邢家落戶在鳳尾胡同,也是專程來道賀的!”
宋晨冷然看著顧二郎,嘴角一抹殘笑,與岫煙道:“這廝就是顧培生的兒子?”
顧二郎臉色大變:“宋公子,我敬你是出身百年名門宋家,可你不該直呼我父親的姓名。便是宋尚書在此,也要對我父親多幾分恭敬。”
“恭敬?哼,本官從來隻對皇上恭敬,其他人......還不配那個資格!”
說著,宋晨按著腰間的佩劍,作勢要拔的樣子。顧二郎是文弱書生,他一想到近日來沒帶什麼護衛,要是在宋晨的麵前吃了虧,連他父親也未必能幫著伸冤,忙倒退兩步,隻用眼睛決然戳著邢岫煙。
“我以為邢姑娘清清白白一個女孩子,原來也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
岫煙垂著手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外表偽裝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實際上早已經狼狽不堪的顧二郎:“顧二公子不是早就叫人四處散播我的流言蜚語?我清白也好,沒教養也罷,還輪不到顧二公子在這兒指手畫腳。”
宋晨看了看邢岫煙,微微頷首:“天子腳下,人才濟濟,那些沒有真才實學,以為背了兩篇好文章,就能金榜題名的蠢祿,還真以為能瞞住世間人的眼睛?”
宋晨冷笑:“哈!當我們鎮撫司的人都是吃幹飯的?想查什麼人的底細,不用半日的功夫,連他祖宗八代的宗譜都寫的清清楚楚擺在案頭。”
顧二郎麵如死灰,被宋晨的幾句話嚇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