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誰陷入了誰的迷局(1 / 2)

這雪一直下到日落時分,邢管家叫了府上在後巷居住的人家,每戶又額外添了半個月的炭火,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銀,按照當差的人頭,又多給了一件新棉襖。

下人們知道,這定是姑娘早就叫人做好的,隻等天一下雪就發下來,所以心中更加感激,隻覺得在邢家當差,是生平的大幸。

郭大嬸抱著得來的新東西,麻木無覺的往家裏去,她渾身上下冰寒刺骨,唯獨胸口處火辣辣的灼熱。那胸口處,貼身放著芳官盜來的信箋。

“妹子,這是往哪兒去呦?”隔壁同在邢家當差的一個婆子見了郭大嬸失魂落魄的從家門要外走,不覺隨意問道:“我才巧有事問你,姑娘才給做了衣裳,我去年冬天的那件還簇簇新呢,便想著把新得的這件改小了,給我們家大丫頭穿,郭家大妹子,這巷子裏獨你的手藝最精巧,我還要厚著臉皮求了你,好歹幫我把這改改。”

郭大嬸想也不想,點頭就應下,腳步卻絲毫未停,關了大門就往前麵去。那鄰家婆子抻著脖子跟著張望,口中還喃喃自語:“這麼晚的天兒,要去哪裏?”

從後角巷往右一拐,沿著小路走一柱香的功夫,便拐進了另一條深巷,這邊兒卻是別的府邸的家奴所居之處。

康媽媽一家老小就住在這兒,院子很大,卻住了四戶人家,二十幾口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人多口雜,陌生人出入就十分的惹人注意。郭大嬸用粗布包住了頭,掩著半張臉,悶頭進了院子。

“康家妹子可在?”

“誰啊!”康媽媽不耐煩的披了件襖子推開大門,康家貪圖省錢,門前也沒掛什麼照明的燈籠,康媽媽借著月色,辨認了半晌,才驚呼一聲:“哎呦,這不是......”

康媽媽話才出,忙機警的掩住嘴,一個箭步躥下台階,拉了郭大嬸就進屋。康家的男人們都不在,唯獨一個小姑娘,坐在火炕上的海棠炕桌旁吃著黏米麵窩頭,炕桌上另擺著一碗熱乎乎的燒肉,一碟子花生米,另有一壺燒酒。

康媽媽瞪了眼小姑娘:“你郭嬸子來了,還不快讓座兒。”

小姑娘正是康媽媽的孫女珠兒,那小姑娘眼巴巴的看了眼碗裏的燒肉,十分戀戀不舍的給郭大嬸請了安,訕訕的掀了簾子進內室去玩。

“這死丫頭,都叫我寵溺壞了,什麼也不懂。”康媽媽說著就要另添一副碗筷。郭大嬸一把按住她:“你不用忙,我隻說幾句話。”

郭大嬸雖然這樣講,但眼神卻望向了康珠兒消失的內室。

康媽媽會意,扯著嗓子衝裏麵喊道:“珠兒,去隔壁你大伯娘那裏要兩頭蒜。”

簾子裏哀嚎一聲,過了許久,康珠兒才滿臉鬱色的走出來,不情不願的出了自家房門。

“你我不是外人,妹子便直說就是。”康媽媽為郭大嬸斟了杯酒,郭大嬸這次也不再推卻,仰頭就是一杯盡引,辛辣之氣順著她的嗓子眼兒一直燒到腸子,說不出的痛快。

康媽媽笑的眼淚兒都出來了:“今兒這是怎麼了?我往日拉你吃酒,你可是半點麵子都不給的,今兒......”

郭大嬸的信封一掏出來,康媽媽的話戛然而止。

“這是?”康媽媽不解的看著對方,郭大嬸麵無表情,“這是芳官弄來的,邢姑娘似乎在攛掇著五皇子殿下要幹什麼事兒,這單子恐怕就是直指他們的罪證。”她又將芳官撞見宮裏小宦官深夜造訪的事兒寥寥數語的告訴了康媽媽。

康媽媽一把奪了過來,從頭看到尾,上麵的字卻是認識她,她不是認識字。郭大嬸知道這個“朋友”的問題,所以對方搶了信,她也絲毫不著急。

康媽媽心緒起伏的看著郭大嬸:“你的意思是?”

“這東西給你們家老太太......她會不會實現對我的承諾?”

康媽媽又急又怕:“你真瘋了,我隻當那是個玩笑呢!原來你竟全都當真了?”康媽媽又跺腳又拍巴掌:“邢姑娘的手段怎麼樣,別人不知道,怎麼你還不了解?這個女孩子要是下起狠心來,我看什麼也擋不住,況且,連我這種孤陋寡聞的都清楚,五皇子親邢家而疏遠歐陽府,你何必淌這趟渾水?”

郭大嬸泛起陣陣苦笑:“康家妹子,我何嚐願意?可你也該知道,費家老太爺、老太太待我們全家恩重如山,從我祖父開始,到我父親,乃至我公公婆婆,無一不受過費老太太的恩典。我無以為報,隻能昧著良心幫歐陽家,隻求歐陽家能兌現承諾,扶持了老太太的兒子們,重整旗鼓,回到京城。”

郭大嬸想想便開始抹眼淚:“你沒看見,我從小伺候到大的姑娘都成了什麼樣兒,連邢姑娘身邊的三等丫鬟,也比她們更體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