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煙似笑非笑的看著芳官:“北靜王張口要討你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位年輕的郡王天性風流,據說府上貌美如花的寵姬不計其數,每年地方上進獻的絕色名伶更是不計其數。依著你的相貌,充其量隻是清粥小菜,在這些女人之間難有出頭的機會。”
芳官以為岫煙故意說這種晦氣的話打擊自己的自信心,忙笑道:“姑娘不用擔心,奴婢想,既然是王爺親口點名要我,想必我自有過人之處,隻要姑娘答應幫忙,奴婢今後心甘情願為姑娘做任何事。”
“好!一言為定!”岫煙笑道:“我要你做的是卻也簡單,隻要你替我盯著北靜王的一舉一動,他籌劃著什麼,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芳官大驚:“姑娘,這……”她眼珠子四處亂轉,忙找了個借口想要推脫。
還不等張口,就聽岫煙淡淡道:“自然,我也會用盡全力,讓你成為北靜王身邊最得寵的女人。這個買賣對於你來說實在是劃算。你不用以身犯險,隻要動動眼睛,動動嘴皮子,就能享受藕官等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就好比齡官,她當初在梨香院的時候,攀附上了賈薔這棵大樹,難道你就沒嫉妒過?賈薔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寧國府裏一個落魄的子弟,他的身份焉能和北靜王相提並論?可你細想想,齡官現在怎麼樣?隻怕已經做了少奶奶享清福呢吧!”
芳官右手握拳,緊緊攥著裙角,幾乎要揉破的模樣。
姑娘正說到了她的痛處,當年薔二爺奉命去江南采買她們這十二個小戲子的時候,是芳官先瞧中的薔二爺,進而芳心暗許,誰知道被後來居上的齡官搶了個先。等榮國府散了這些丫鬟的時候,芳官眼睜睜看著齡官帶了厚密的包裹跟著薔二爺房裏的老婆子出了賈家。藕官、文官等都暗中羨慕齡官的好運氣,芳官每每聽了,心口上都要氣炸了似的。
現在想想,薔二爺有什麼好?若自己真當了北靜王的寵姬,今後就連寶玉也要對自己卑躬屈膝。
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這筆買賣做得劃算。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如何,就見芳官的雙頰泛著潮紅色:“姑娘說話算話?”
岫煙彎腰抬手攙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芳官:“我也跟了我有些時日,我是什麼脾氣你最該清楚。既然是我下的保證,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而且……你想在北靜王府生存下去,除了我,你再也沒有任何依靠。”
岫煙有意無意的打擊著芳官的自信心,不知從什麼地方尋出一麵西洋小鏡子,掐絲琺琅的鏡盒上勾勒著一個西洋雙翅的赤身女子,淡淡散發幽香。岫煙輕輕一按,那盒子順勢而起,光潔的鏡麵將芳官的容貌全部收斂其中。
屋內燈光有些昏暗,但並不妨礙芳官看清自己的樣子。她怪叫了一聲,瑟瑟發抖的重新擠在牆角,兩手捂住自己的臉,頭撥浪鼓似的搖晃,似乎根本不想承認,鏡子中那個披頭散發,形如鬼魅的女人就是自己。
岫煙輕笑一聲:“看明白了?以你現在的能力,別說讓北靜王癡迷,那位多情王爺怕見了一麵便要噩夢不斷了。”
芳官“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兩手扒住岫煙:“我今後再也不敢違背姑娘的話,姑娘叫我做什麼就是什麼。”
岫煙忽然笑意全無,渾身寒意四起,冷冰冰的從芳官手裏抽回自己的裙袂:“我也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你,芳官,我今日能叫享受榮華富貴,一步登上雲端,也可叫你重重跌下來,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一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芳官傻呆呆的看著岫煙:“姑,姑娘……”
“我會讓王府裏的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
芳官忙磕頭發誓:“奴婢但凡有一點對姑娘不盡心的地方,就叫奴婢腸穿肚爛,十生十世為奴未婢。”
……
芳官被悄無聲息的抬出了後花園,安置在了正德原先院子裏的一間偏房內。許是有了奔頭,芳官的病情得到了好轉,岫煙更是不舍錢財的命小廚房熬煮那些燕窩,黨參,阿膠等,且無一例外,隻叫郭大嬸親自動手,隔三差五還叫美蓮給郭大嬸送些賞錢。
郭大嬸就是一開始還有所懷疑,可見美蓮、美櫻這兩個姑娘麵前最紅的紅人如此熱絡對她,郭大嬸就是再心虛,現在也不免放下了惴惴不安,把一半的心思用在了煲湯上,另外一半心思還在籌算怎麼探聽到更多的內幕消息。她那個遠房“親戚”芬娘因為做了一道紅燒蹄髈極得岫煙的青睞,所以升了一級,單管做小灶上的事務,一時間又惹來許多紅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