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蓮從上院回來時見到邢岫煙,不可避免的鬆了口氣:“我隻說姑娘睡了,太太沒多講什麼,隻不過瞧著老爺和太太的神色有些疲倦。我悄悄問了太太身邊的姐姐,她們也沒看出個子醜寅卯來,我不好多逗留,便先回來了。”
岫煙瞧了瞧立在地上的西洋時鍾,那時針將將指到十的位置:“今日太晚,有什麼話我明兒早起去問母親,你們幾個一晚上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美蓮、美櫻等紛紛欠身告退,外間屋隻留翠梅在此守夜端茶倒水。
一夜酣眠,次日一早,岫煙穿戴整齊,先去看了福哥兒,讓乳娘抱著精力旺盛的小肉丸子往上院來。
因無早朝,邢忠留在家裏用早飯。滿桌子擺的都是他和岫煙愛吃的,水煎包子,桂花糖蒸栗粉糕,什錦火燒,翠玉豆糕...... 粥品更是豐富,像蓮子粥,薏米粥,小米粥,八寶粥等,都不是名貴品種,但用料豐富,看著就色香味全。
岫煙從乳娘懷裏接過福哥兒,笑盈盈進了門:“爸媽早。”
邢忠正在桌前喝粥,聽見聲音,忙給閨女使了個眼色,嘴角撇向盧氏。
岫煙會意,忙道:“媽昨兒幾時回來的?我竟不知道!”
盧氏放下碗筷,才要說話,可瞧見周圍幾個丫鬟杵在那兒,便揮手屏退了眾人。見屋內無外人,這才氣呼呼道:“你昨兒見了北靜王?”
岫煙一頓,徐徐笑道:“碰了一麵,說了兩句閑話。”
她並沒否認自己出門的事兒,媽生氣也肯定不是為這個。
盧氏果然歎道:“我們才在通衢大道看望焰火,正要往回走,就聽見有人說宋晨和北靜王差點沒因為個女孩子在西樓上打起來。我想著,那宋晨身邊的女孩子,除了你再不會有別人。北靜王的那點心思......哼。”
盧氏冷笑,邢忠忙道:“咱們家今後少與北靜王府往來,她們再發帖子,咱們就隻管送禮,不去人。”
盧氏道:“咱們倒是想躲開,可人家未必如咱們的意。這北靜王忒不是東西,幾次三番打岫煙的主意,如今我不怕別的,隻擔心女婿......”
岫煙笑道:“宋晨可不是糊塗的東西,若為這個就懷疑我,那也枉費我的一番用心了。”
邢忠卻不讚成女兒的話:“小心眼兒的男人多著呢,況且是這種事情上。人言可畏,宋晨那孩子不說什麼,保不準宋家沒想法。我和你媽商量,今天我倆去拜訪拜訪宋尚書,一來今後都是親戚,常走動總是沒錯兒,二來也看看宋家是什麼反應。”
盧氏點頭應和:“我和你爸的意思,萬一宋家表現出什麼不高興,咱們寧可得罪了宋家,也不叫你受半點委屈。”
這夫妻倆篤定主意,女兒的終身幸福要緊,哪怕和宋濂撕破臉也無所謂。
正說著,外麵小廝進來報:“老爺,太太,宋千戶請安來了。”
邢忠夫妻先是一怔,繼而高興著命人趕緊往裏請。
宋晨早換了官服,肩袖蟒袍穿在身上,托顯不出的英挺,腰間掛著宮中行走的玉牌更表明身份的不同尋常。
宋晨拱手笑道:“給老爺、太太請安。”
盧氏趕緊招呼:“可吃了早飯,就近在這兒用些。”宋晨巴不得盧氏這樣說,笑眯眯的應了,便自動自覺在岫煙旁邊撿了個空座坐下。
岫煙用空碗盛了小米粥在他跟前:“往日沒吃過這粗糧吧,確實是好東西,比什麼碧粳米味道都好。”說完,又將那熱氣騰騰的水煎包子往他哪裏推了推。
盧氏和邢忠夫妻看在眼裏,不約而同一笑,並不在多說什麼。
一頓飯吃的融洽,宋晨從頭到尾也沒說來意。等邢忠預備起身去衙門的時候,宋晨更是巴巴兒地的要送未來嶽父一程。
將這倆人送走,盧氏早樂的合不攏嘴,又找了剛才進來回話的小廝:“誰跟著宋千戶來的?底下的人可招呼吃了早飯?”
小廝忙道:“太太放心,大管家親自招待了宋千戶的屬下。不過......”小廝偷偷瞧著邢岫煙的臉色,盧氏便沉聲道:“你不用看她,隻管說無妨。”
小廝趕緊收了遲疑之色,“小的聽角門人說,宋千戶昨兒在門口站到三更才走。”
盧氏揮手打發了小廝,滿是深意的看著岫煙:“這宋晨確實待你不錯,你可不能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二人吃過茶,盧氏便和岫煙說起乾家的事宜:“乾家大姑奶奶不是說了,等乾覓的婚事一成,她們便仍舊回濟寧去,如今已經過了這些日子,怎麼還不見動靜?”
岫煙笑道:“不如我打發人情乾家大姑奶奶來坐坐?”
盧氏點頭:“這樣也好,免得乾家以為林丫頭娘家無人,當這事兒沒人出頭。不過,我終究不願意把事情做的太過, 讓乾覓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