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滿臉為難,卻又不得不道的樣子:“嫂子心裏也有苦衷,不然哪裏好和你講?你既然說了,咱們是一家人,這一家人自然不用說兩家話,我把心裏的委屈告訴弟妹,難道弟妹還會袖手旁觀?看著嫂子受罪不成?”
岫煙柔柔的看著薑氏:“我都聽嫂子的安排。”
薑氏歡喜至極,連連撫掌:“好弟妹,也就是你肯體恤嫂子難處,若是換了那小高氏,不知道怎麼刻薄我呢!”
薑氏趕緊叫穗兒把這次賑災的賬冊拿出來給邢岫煙瞧:“依著往年的規矩,咱們家在法華寺,大願寺,光源寺三處舍米。每處一百石,如今我百般周折,卻隻湊齊了法華寺這一處,過兩日大願寺和光源寺的和尚來尋,我隻好把空米袋子給他們拿去嘍!”
岫煙跟著歎氣:“兩百石......若是放在七八月份的時候倒也不難采買,可眼下卻不容易。”
薑氏見火候已到,才說出用意:“我自然也知道這個,但公公是朝廷大員,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咱們家瞧呢,就算不能,也要想盡法子來辦。我如今把自己名下的幾處陪嫁莊子清算了一下,再與娘家商求商求,勉強可湊足一百石。隻是剩下的......”
薑氏眼巴巴看著岫煙,她的乳娘和穗兒頭低低的垂著,大氣也不敢出。
美櫻衝美蓮一使眼色,後者忙出聲笑道:“奶奶您忘了,三爺的湯盅還燉著,沒你首肯,隻怕廚房的人不敢掀鍋。”
岫煙緊鎖眉頭,不悅看向美蓮:“偏你多事,是三爺的湯盅要緊,還是大奶奶衝咱們要米糧要緊?”
薑氏被氣樂了:“三弟妹這話聽著可不舒心,什麼叫我要米糧,分明是家中的大事,難道隻我一個是做兒媳婦的?三弟妹和二弟妹就幹等著吃閑飯?”薑氏氣呼呼的端起茶碗,岫煙忙矮了半個身子道歉:“嫂子別多心,我不過是口誤,況且,米糧這麼大的事兒,好歹容我家去和三爺商量商量。”
薑氏如何肯放了邢岫煙這隻肥羊?
無論怎樣要叫邢岫煙出了自己這園子之前答應此事,屆時就算宋晨心裏不情願,她們三房也不能反悔。
薑氏拉了岫煙的手言辭中肯道:“弟妹好不糊塗!這種長臉的事兒怎麼好先和三爺商議?你拿出了自己的陪嫁,不僅僅是給宋家撐門麵,難道不也是給三爺撐門麵?外麵人知道三爺娶了這樣一個好媳婦,隻有羨慕的道理。況且,男人啊,都是保不住的,你既要和三爺詳詳細細的說,三爺免不了要問你的陪嫁究竟有多少,莊子有幾間,每年出多少利。不說,你心裏愧的慌,說了,難道咱們就沒個私房不成?聽嫂子一句勸,錢還是捏在自己手心兒裏才踏實。”
薑氏手指便要戳岫煙的額頭,岫煙動作快,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閃了過去。
薑氏訕訕笑道:“這也是嫂子的經驗之談,換了小高氏,我可不屑說這些,免得好心沒做成,反而讓她當我是挑撥二房夫妻和睦呢!”
岫煙連連搖頭:“我若懷疑嫂子半點用心,也枉咱們妯娌一場了。既然嫂子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好再推脫,也拿出來五十石來,東西雖少,隻盼著嫂子別笑話。”
薑氏張了張嘴,她的乳娘唯恐自家奶奶是貪心不足,鬧出更大的笑話來,趕緊拉著薑氏與岫煙笑道:“三少奶奶真是活菩薩,我們奶奶為這件事不知怎麼個愁法,到了三少奶奶這兒竟然都迎刃而解了。我代我們奶奶多謝三少奶奶。”
岫煙等回了三房院子,美蓮就抱怨道:“奶奶幹嘛答應她?大奶奶分明就是不懷好意,用了奶奶的東西給她做臉麵,虧得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岫煙抿了口香茶,淡淡笑道:“這件事我再有料算,家裏為三爺成婚沒少花費銀子,大房心中有怨氣不難理解。這個時節,買糧食尤難,薑氏豈有不抱怨的道理?把話說到婆婆那裏,我雖然占著道理,可終究失了人心。屆時大奶奶再和婆婆哭窮,你們或許不了解,可我跟了婆婆幾日,算是看明白,婆婆是個心腸容易動搖的。再涉及到利益關係上,說不準就要讓我掏錢拿糧。與其到那個時候陷入被動,不如我今時今日就討個好。”
美蓮美櫻互相一看,齊聲問道:“奶奶的意思是?”
岫煙讓美櫻把多寶閣上的匣子拿出來,美蓮忙道:“這不是昨兒錢掌櫃拿來的賬本嗎?奶奶打發了我們出去,自己和錢掌櫃說了許久呢!究竟是什麼?”
美蓮奇怪也不打緊,往時,姑娘的許多賬本都是她們倆幫著審看,兩個大丫鬟打起算盤來,可丁點兒不比賬房裏最精明的先生來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