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毫不客氣,哧的一笑:“二太太把我弄糊塗了,二姑娘的陪嫁越多,說明在娘家越是有體麵,我們姑奶奶求之不得,怎麼會去介意?但話又說回來了,張家也不是那種缺幾個鋪子幾畝地的人家。就算府上未曾有貼補,我們姑奶奶也不會苛待了二姑娘。”
盧氏笑了笑,又道:“況且據我所知,榮國府上送三姑娘進宮的時候,除了兩個丫鬟並沒陪送什麼東西。四姑娘是寧國府那邊的人,總不好叫你們再出大頭的陪嫁。老太太如今統共就隻剩下了二姑娘一個孫女預備出閣,不隆重些......二太太怕也不好交代吧。”
王夫人見盧氏軟硬不吃,漸漸失了剛才的熱絡,沉著一張臉道:“舅太太哪就知道我們現在的為難。外麵都以為我們賈家有石崇之富鄧通之財,可見是不明白事理。今兒來個春公公,明兒就來個夏公公,開口就是一二千兩,我們略回應的遲疑一些,那些人就不樂意。舅太太體諒我們些,也體諒娘娘些。我們總不能叫外麵的姑奶奶嫁的風光體麵,卻叫宮裏的兩位娘娘咬著牙熬日子吧?”
盧氏失笑:“娘娘是賈家的娘娘,二姑娘將來卻是張家的媳婦,這二者怎麼可混為一談?也罷,我也不難為二太太,回去就與我們三姑奶奶商議。不過,有句話先交代了二太太,免得你以為我不肯盡心拿話糊弄你。張家的聘禮是一分不會少的,這是起碼的體麵。倒是榮國府拿什麼做陪嫁,我們倒也不在乎,左右不過大婚那日把陪嫁往院子裏擺一擺叫人看。”
王夫人見盧氏要走,心下猶不甘心:“舅太太怎麼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先把陪嫁的單子寫的體麵些,我們縱然拿不出來這些東西,可不過是麵子上的事兒,哪家親戚還能好事兒去查二丫頭的田產究竟在何處?究竟有多少?不過應付了大婚那日。如此一來,榮國府的體麵有了,張家的體麵也有了,這豈不兩全?”
外麵一陣笑聲傳來,卻是岫煙不請自來。
盧氏趕忙問福哥兒誰看著,岫煙嗔道:“我婆婆喜歡福哥兒,根本不容我插手照看,剛才還是她哄著。”
王氏不自在的看了看邢岫煙:“三少奶奶好悠閑自在。”
岫煙笑道:“二太太是個厲害的,我這個做女兒的唯恐母親被你算計了,若不來,心中始終不踏實。”
“你!”王夫人勃然大怒,指著邢岫煙欲罵。
岫煙卻始終淡然從容,不急不慢的站在了盧氏身後笑道:“二太太一貫好手段,那一次林丫頭的婚事裏你使絆子,我們顧忌兩家的交情,又想著大太太和你終究是妯娌,才沒把事情鬧大。二太太也該警醒些,難不成天底下真有這等便宜的事兒?二太太莫非真不怕將來這報應還在寶兄弟身上?想來也是了,寶兄弟那等聰明的孩子,又不是不通文墨,可終究在學業上毫無建樹。甚至不及他的親侄子蘭哥兒,誰能說這不是命呢!”
岫煙一開口就戳中了王夫人的心窩,說她的兒子寶玉沒能力,沒出息,這可比活剮了她心口的肉還疼。
王夫人破口便罵,岫煙笑嘻嘻道:“二太太幹嘛生氣?我卻不明白了,難道我話中什麼不妥?二太太自己細想想,這些年你扮個菩薩似的吃齋念佛,可結果呢?珠大嫂子早早做了寡婦,叫蘭哥兒沒了父親。元妃娘娘聽著是個寵妃,可過的那日子甚至不及你們家三姑娘一半來的風光。寶兄弟沒心沒肺的在園子裏混鬧,倒是你的心頭大患環小子,聽說近來十分上進,賈充媛有意在皇上麵前提一提,把環小子弄進國子監念書呢!”
王夫人腦仁兒一沉便昏倒了在了椅子上。
盧氏忙俯身去探,岫煙冷笑:“不過是急火攻心,氣昏過去了。”
盧氏嗔道:“你啊,說話也太刻薄了些。”
“對付這種人,不刻薄是沒用的。”岫煙居高臨下看著昏厥過去的王氏,冷笑道:“什麼嫁妝單子上多寫幾樣!說的好聽,將來有個糾紛,她們賈家就能拿著陪嫁單子去和三姑姑鬧。老太太幹不出這種陰損的事兒,可大老爺和王夫人卻做得出。倒是邢夫人膽子小,未必敢。依著我說,當初老太太就錯點了鴛鴦譜,該把大老爺和二太太湊成一對兒,方好讓她們那個家再熱鬧些。”
才有些幽幽轉醒的王氏一聽這個話,聽了這席話竟又氣昏了過去。
玉釧兒和彩雲一直在外麵伺候,怎麼也不見太太出來,等不多時,卻被宋家一個小丫頭告知,她們太太在有些氣悶,在小廳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