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薛冠聽見夫人這樣保證,眉頭終於鬆開了,寬慰她道:“我就是打了他一頓出出氣,哪裏就把他拖出去喂狼了?不過他這頓皮肉之苦,恐怕得在床上躺上一個月。”

江小姐眉眼間有些不忍,可是一想這書生做的孟浪之事,也隻好歎一口氣。

我見這夫妻二人三言兩語就化解了矛盾,更是替方煥不值。江小姐哪裏有把他放在心上。我隻覺得眼前的江小姐跟我在方煥夢裏見過的那個不同,那個江小姐溫文爾雅,又青春鮮活,我能看得出來,她對方煥,也是情愫暗生的。可現在的江小姐,已經不是江小姐,她是薛少夫人。她唯一在乎的,是她丈夫對她發那麼大的脾氣。她唯一為方煥做的,不過是流了幾滴沒用的眼淚。

這時碧桃又進來送了銀耳羹,服侍江小姐用完安歇了。

我見薛冠出了內室,也不想多留,就隨後出來了。

到庫房裏轉了一圈,懷裏多了兩封銀子,突然肚子有些餓,想到那江小姐剛剛用完銀耳羹,說不定廚房裏還剩下些,便轉身去尋廚房了。

剛在廚房裏吃了半碗粥,就聽到窗子後麵有人經過,說話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但不妨礙我聽得清楚:“現在那小子是死是活?今年的春試,想辦法讓他去不了京城。”我悄悄往窗子前一探,說話的正是那薛大公子。

旁邊一個下人說:“那小子已經在床上躺了多日不能出門了,就一個叫阿鎖的小丫頭幫他抓藥,公子放心吧,這春試,他一定是考不成了。”

我一驚,居然聽到我的名字,看來他們說的這個“小子”定是方煥無疑了。

屈指數數,不出一個月就要到春試了,從濟川縣趕到京城,怎麼也得走上半個月。現在方煥腿腳受了傷,還大病不起,春試又迫在眉睫,我得怎麼想個辦法才好。

轉身看看這個薛公子,真是個壞東西。虧我剛才還覺得對不住他。

越想越生氣,我轉身進了江小姐的臥室,看見她正在床上熟睡,她的丈夫在外麵害人,她卻睡得香。

我心裏忿忿,計上心來,施了個術法,就給她重新結了一個夢。把那天在方煥夢裏見到的場景又在江小姐夢裏重新演了一遍。省得她把方煥忘得一幹二淨。

天亮後趕到集市,買了米麵蔬果,再趕到方煥家,把藥煎了,扶他起來喝掉。方煥掙紮著拿起桌子上的書,我看著心裏難過,他病了這麼多天,整個人更瘦弱了,外麵春色滿園,可他卻像經秋的葉子,似乎風一吹,就搖搖欲墜了。

春試在即,我一定要讓方煥快快好起來,去參加考試。我偏偏不能叫薛公子如意,他們夫婦二人穿的是錦衣吃的是玉食,住的是深宅闊院,方煥這個窮小子,除了一肚子學問,別的什麼都沒有。但願方煥此次上京,能考個好名次回來。

方煥這副虛弱的身體,我要怎麼給他補補才好呢?看看江小姐,動不動就是銀耳蓮子羹……突然我眼前一亮,對呀,我何不再去那薛家的廚房打探打探。

想到這裏,我跟方煥謊稱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明天再來看他,就再次去了薛府。大白天裏我不好多做術法,隻能慢慢步行,走到薛府時已經過午,正好看到江小姐跟丫環出門。我佯裝沒有看到她,快步從她身邊走過,張嘴向她吹了一口氣,她那副嬌小姐的身板兒哪經得起我那一口罡氣,身子一晃就要摔倒。我眼明手快,伸手扶住她,趕快賠禮道歉:“沒事吧,夫人,您要小心了。”

她見我扶她一把,有點感激地看我一眼,卻驚喜地:“姑娘,是你?”

我配合著她做出同樣驚喜的表情:“夫人,原來是你?”

她再問:“阿鎖姑娘,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難為她還記得我的名字,卻偏偏忘了方煥。於是我提醒她道:“公子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生了大病,好多天都臥床不起了。唉,能不能撐過這個春天還不知道呢!”我故意添油加醋描繪了一番方煥的病情,誰叫她的丈夫先打人行凶呢?

江小姐的臉果然立馬變得煞白,我心裏得意,看來我的話嚇到她了。於是衝她施個禮,“不耽誤少夫人了,我還要去抓藥呢。”說罷,不瞧她一眼就離去了。

等到夜色降臨,我再次潛入薛府。

薛府的廚房裏果然叫我大開眼界,山珍海味,燕窩蟲草,樣樣俱全。鍋裏正煮著一鍋參雞湯,不知是給哪個主子準備的晚膳。我轉個眼珠兒,找來一個食盒,盛了半罐兒參雞湯。一路風馳電掣地回到了方煥家,悄悄放在了桌子上。本來心裏頗有些慚愧,修煉了三百年的本事,結果全用在了偷東西上,要讓祖母知道了,非罵我給家族丟臉不可。可是,管不了那麼多了,方煥那個病秧子,要是我不照管他,別說考試了,我看他就隻能在床上等死吧。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然是做了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可也是為了救人啊。給自己做了這一大通思想工作後,我覺得偷盜這事,就更加名正言順理所當然了。